被当众唤这个名字,尽管他声音很小,心虚的珈瑶还是很恐慌,以指挡唇,示意他噤声,“万莫大意,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朗笑着,福灵安一手逗着嬷嬷怀中的女儿,一手揽着妻子,只觉上天待他不薄,这日子过得幸福完满,惬意自在。
众人都在为这一喜讯而奔相告走之际,当事者福隆安却笑不出来,他和恩师于敏中的女儿相识几载,得空便会去找她哥哥,实则正是为见她,两个孩子早已心有灵犀,他甚至还打算长大后娶于惢为妻,哪料皇上竟将公主许配给他!
少时曾听他阿玛提过,将来或许要娶皇家的金枝,当时他还不认识于惢,只当父亲是说笑,也没怎么在意,而今竟成了真,福隆安一时间难以接受,
“阿玛,我才十三,您就给我定亲?”
年纪大小并不多大关系,“先帝康熙爷十二岁大婚又如何?皇上说了,只是定亲,过两年再成亲。”
“可是……”
见他面带犹豫,似是不情愿,傅恒当即心生警惕,面色严肃,“可是什么?你有什么想法?难不成还想学你姐姐,跟皇上退婚?”
大胆的福隆安也不隐瞒,直接说实话,“孩儿喜欢于师傅的女儿,想娶她为妻。”
于敏中?乾隆二年的状元,亦是皇上颇为看中的汉臣,特令他担任上书房的总师傅,军机大臣汪由敦于今年年初病逝,乾隆打算再提拔一位汉臣入值军机处,于敏中便是由傅恒举荐,皇上考虑的对象,傅恒与他私交颇密,但并不知晓自己的儿子居然看上了他的女儿。
显然娶妻是不可能的了,“你若钟意,将来可纳其为妾,那也得先娶公主,我和皇上商议过后,公主也同意你纳妾方可。”
与她相处甚久的福隆安很了解她的脾气,“惢儿性子高傲,只怕不愿做妾。”
让她做妾已是仁至义尽,还得傅恒亲自去争取,她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除了瑜真,傅恒对旁的女人很少有耐心,拍桌警示道:
“那就别进门!没人求她,总之你的妻子只能是四公主,圣旨已下,无可更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莫再妄想!”
“阿玛!”福隆安还想再说,傅恒直接出了书房,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为父的态度很明确,这是最后一回,不要再让我听见你提起她!”
虽是庶出的孩子,彤芸也待他视如己出,即使明知自家母亲说一不二的脾性,她也愿意为恒秀去走一遭。
如她所料,母亲拒绝得很干脆,还将原因直白道清,嫌弃恒秀的出身。母亲注重家世,彤芸是知道的,“虽说定亲要看出身,但他们毕竟是表兄妹,恒秀确实挺喜欢小篱,额娘可否卖个人情,成全两人?”
纵然女儿亲自求情,太夫人也不为所动,“若是恒宾还有得商量,恒秀坚决不可!”
听着太夫人的拒辞,瑜真心如明镜,若然彤芸真是为自己的亲儿子而来,太夫人定然也不会答应,肯定又会找别的借口,说自己已然应承了鄂弼家,不好再更改,否则会失信于人。
总而言之,就是不会把小篱嫁过去。请求无用,彤芸只得罢休,无功而返的她都不好意思跟萨喇善说母亲的原话,免得萨喇善又以为自己被看扁了,只借口说是那边的媒人已然商议完毕,这会子再更改等于打鄂弼的脸。
萨喇善倒是不在意,还安慰恒秀莫难过,“小篱无父无母,出身一般,日后阿玛定为你寻个更好的妻子。”
错过小篱,恒秀深感可惜,但也怨不得旁人,只怪他说得太晚,若是提早表明,想来还有机会,如今已成定局,他也不好再去麻烦父母,只得接受这天意。
小篱更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对恒秀的仰慕也只能藏在心中,不敢对人言。
三个月后,奎林亦被安排入宫,在乾清门行走,他与福灵安皆被授为三等侍卫,性子比之以往沉稳许多,只是再不肯回富察府,连太夫人寿诞那日,他都没回去,在他心中,那已经不是他的家,别院才是他落脚之地。
小篱已然嫁入西林觉罗家族,成为鄂弼的儿媳。珈瑶也有了身孕,太夫人喜不自禁,再不提让福灵安纳妾一事,只等着郡主十月怀胎之后,能为她诞下重孙。
乾隆二十二年正月,乾隆帝奉皇太后启銮出京师,开始第二次南巡。傅恒与长子福灵安皆伴圣驾左右,瑜真念及当年南巡被愉妃推落水中,再不愿随行,留在府中照看儿女。
八月,准噶尔叛军首领阿睦尔撒纳患痘身死,带领众将士艰苦作战的兆惠被封为一等武毅伯,授定边将军,继续留在伊犁,配合北路军肃清准部叛乱势力。
叛乱终于平定,总算了了乾隆的心头大患,回想起当年他决定对准噶尔用兵之时,文武百官均不支持,唯有傅恒赞成。乾隆很是感念,特地颁谕,再次授傅恒为一等忠勇公。
在平金川之役中已获一等忠勇公爵位的傅恒再次封公,实属殊典旷恩。换作旁人,早就心花怒放,叩谢隆恩,然而两回封公爵,并无先例,傅恒不愿做那特殊之人,况且两年前,他与傅谦一道去战场时,傅谦还因他而丧命,这是傅恒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后来阿睦尔撒纳假装投降又再次叛乱,如今平乱的是兆惠,血雨腥风,以命力搏,他才是最大的功臣!
傅恒不愿喧宾夺主,上疏力辞,并向皇上当面恳陈辞谢之意,执意谢绝再赐他一顶公爵桂冠,“皇上实该对兆惠多作嘉奖,奴才受之有愧!”
“千里马也需伯乐慧眼识珠,兆惠还是你推荐的人才,朕赏你也无可厚非,无需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