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的错,老天却也不会给他忏悔的机会,如今再回想两人的过往,她的一颦一笑,温柔与娇俏,傅玉心如刀割,一直灌酒,
此事也算因他而起,傅恒不好出面,傅文过去劝他,夺了他的酒瓶,“你打算怎样?把自己喝死,去陪霄言么?你的几个孩子怎么办?难道也让她们下去陪你?
悲剧已然造成,无可挽回,你能不能振作起来?孩子们还需要你的照顾!”
一番狠话终于将他骂醒,纵然他不再喝酒,可心也破碎不堪,再难拼凑完全。
阴差阳错红线牵,恩爱夫妻十三年,
一朝失言撂狠话,芳心痛绝魂归天。
七夫人去后那几日,瑜真一直浑浑噩噩,往后再不能去找她唠家常,日子怕是会更单调,
瑜真时常想着,当时的自己为何没能感应到她的反应不正常,她没有放声哭闹,异常平静,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打算要自尽了罢?只是不希望被拦阻,才故意表现得无谓,让周围人对她放心,支开所有人,选择用性命的结束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这代价太大!直让瑜真觉得心寒,“为何一定要自尽,即便傅玉真的休了她,难道她就活不下去了么?”
瑜真的心性相对独立,不会认为没有丈夫的疼爱就活不下去,傅恒倒是能理解霄言的想法,
“在很多女人看来,被休是一种耻辱,恰逢她阿玛被处斩,她才会更加绝望,感觉自己无依无靠,认为七哥是看她阿玛倒台,才不把她放在眼里,种种误会交织,她一时想不开,才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了解一切。”
瑜真难以释怀,心绪不佳,傅恒劝她想开些,“每个人的性子不同,且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我们都得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任,譬如七哥,就得独自承受这任性的苦果,我们替他们可惜,但也要谨记教训,万不可与心爱的人赌气,免得抱憾终身!”
这倒是实话,她现在就很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逝去的生命更让人珍惜身边人。
偏偏时局总是动荡,金川才平,西藏那边又有动乱,傅恒的二哥傅清,常年在外任驻藏大臣,去年总算有人接替他的位置,他才得空回京,与家人团聚,任天津镇总兵,在朝为官,
然而好景不长,西藏郡王珠尔默特那木札勒性情乖张,多次为乱,诬陷其兄长,且暗中勾结准葛尔,新的驻藏大臣威望与能力不足,于是乾隆又派傅清前往西藏,再任驻藏大臣!
与此同时,朝中局势也日渐紧张,讷亲被赐死之后,军机大臣当需有新的领班,海望与傅恒旗鼓相当,海望乃是老臣中的佼佼者,最有资历,但却不是皇亲,傅恒可是皇上的小舅子,却又太年轻,不到三十,一般任首辅之人,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出头,是以众人皆在猜测,皇上会将这首辅一职给予谁?
瑜真一个激灵坐起来,将傅恒摇醒,“出事了!”
“怎么?”傅恒睡得正香,翻身打了个哈欠,“下午没事儿,再睡会儿呗!”
此时白茶已经带了那个妁儿进来,妁儿哭诉着说是夫人自尽了!
傅恒这才清醒,猛然坐起身来,“怎么又吵起来了?上朝的时候瞧见四哥,四哥还说已经劝服七哥,七哥答应不再追究。”
“早上请安时,额娘将七哥叫过去说了几句,七哥一气之下说要休了七嫂。”说话间,瑜真已然开始穿衣,
“可我上午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说没事,要去送她阿玛一程,怎么会突然自尽?”
抹了把眼泪,妁儿哽咽回道:“走得时候的确好好的,回来也正常,还面带笑容,给奴婢和另一个姐姐赏了好几样珠宝,后来夫人说晌午暖和要沐浴,备好水之后,夫人让我们出去,说她很累,想先泡一会儿再让我们帮忙擦洗,奴婢也没敢反驳,就出去了,
过了一刻钟再进去,竟然……”想起那一幕,妁儿至今心有余悸,“竟然看到夫人割腕自尽了!”
听她说话时,两人皆已穿戴整齐,傅恒问她可有请大夫,妁儿忙回道:“已让小厮去请,奴婢想着我家夫人跟九夫人走得最近,是以先来通报您!”
顾不得挽发,瑜真着急忙慌的赶过去,傅恒紧跟其后,到得老七院中时,太夫人也前后脚进门,忙去看霄言,但见她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太夫人的心咯噔一声,仍旧报着最后一丝问大夫,“人如何?能抢救过来么?”
摇了摇头,大夫深感惋惜,“七夫人割得太深,回天乏术也!”
“七嫂!”瑜真心顿凉,冲上前去呼唤,然而她再也睁不开眼,无法回应。
妁儿当场落泪,后悔莫及,跪哭道:“都怪奴婢太迟钝,当时就应该发觉异常,看好夫人才对!”
瑜真也恨自己疏忽大意,然而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人都没了,两个女儿一听说没了娘,也跪在床前大哭着,哭得瑜真心痛难耐,搂着她们一起哀恸,
太夫人一直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常夸她懂事孝顺,如今突然去了,自是心疼不已,“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过拌嘴怄气,竟想不开要自尽,他说休你便能休么?没有额娘点头,他万万不能够啊!额娘定会为你做主,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其他几位夫人闻讯也陆续赶来,四夫人感慨道:“接二连三的祸端,霄言难以承受,又赶上吵架,这才钻了牛角尖罢!”
惋惜又愤怒的太夫人止了哀哭,质问下人,“老七何在?”
伏地的小厮怯怯回道:“七爷……七爷他出去应酬,已着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