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面色不愈,傅恒便知她是为瑜真抱不平,也没怪她,让她去歇着,他在这儿守着。芳落却不肯走,“九爷整日繁忙,照顾夫人的事,还是由奴婢来做罢!”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傅恒火大,“你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连你主子也敢噎,莫仗着瑜真宠你就无法无天!”
被训的芳落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夫人不敢说的委屈一并都说了出来,
“九爷最近是如何待夫人的,奴婢看在眼里,怨在心里,夫人不跟您吵,不是她不在乎,是心太寒,才懒得争执,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您就不分是非的冷落夫人,有心事也藏掖着,不肯与夫人明言,您这是在折磨她啊!
昨夜她不舒服都不敢说,明知您对她有芥蒂,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心疼她,才硬撑了一夜!奴婢就是看不下去,为夫人不值!”
说着说着,芳落忍不住哭出声来,抹了把泪,低泣哽咽着。
如今的瑜真对他,竟是当外人一般看待么?许是两人的争执声太大,吵醒了她,瑜真蹙眉睁眼,瞧见傅恒的那一刻,鼻头一酸,终是没说什么,又转身朝里躺着,
傅恒见她这般,心头微涩,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芳落摆摆手,
“你先下去罢,我有话跟她说。”
低声抽泣的芳落不再犟嘴,福身告退。
头疼的瑜真只觉眼皮好重,想睁开都困难,只能这样闭着,也不想跟他说什么。指责和哭诉,她都懒得。而沉默了许多天的傅恒终于主动开口解释,
“真儿,是我太自私,这些天冷落了你,我明明晓得,你对皇上无意,只是……突然得知皇上对你有意,让我无所适从,毕竟他是皇上,我的君主,也是我的姐夫,而你是我的夫人,他却喜欢你,这让我很矛盾,很介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处理不好这段关系,我才会抑郁,继而冷落了你,实则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对你的感情有变。”
就因为这个?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他竟然憋了那么久!“那你为何一直闷在心里不肯说?我问过你多少次,你都装聋作哑,何曾把我当做妻子?这和外人有什么差别?”
“我怕你觉得我太小气,斤斤计较,不够大度,也不敢找皇上明言,才僵持了那么久,今日皇上主动找到我,将此事解释清楚,我才释然。”
可如今,听到他的澄清,她并无丝毫安慰,只觉可笑,“我想要解释和安慰的时候,你不肯说一句话,现在的解释已经晚了,这些天来,你的冷漠,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傅恒,我对你的失望,不是一句迟来的解释能消弭的!”
她的怨愤,令他深感愧疚,“是我的错,我的方式不对,以后绝不会再这样,有事一定跟你说清楚,真儿,你莫生气,原谅我一回罢?”
一回,两回,她已经原谅过他多少次了,可他每隔一段时日都能让她再次心凉,嫁过来不到两年,她受了多少折磨,平静的日子又有几天?瑜真忽然开始怀念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至少不会心痛,
“我讨厌这种猜测和等待,讨厌爱上一个人之后的患得患失,没将心交付时,我什么也不怕,把心交给你,你却这样糟蹋,我还得提心吊胆,怕你变心,怕你不爱了,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痛苦!我很累,不想再爱你了!”
偏赶上瑜真患了温热症,昨夜沐浴之后,她躺进被窝,还没什么感觉,半夜感觉身子发烫,但傅恒仍在熟睡中,两人最近又不怎么说话,她便忍着没告诉他,直至清晨他走后,才让芳落着人去请大夫,
诊脉说是温热并发风寒,喝了药的瑜真躺下又睡,再醒来时,只见窗外暖阳高照,而她还是晕晕乎乎,屋内只有芳落,正拿着枝条给窗台上的雪菊洒水,
“现下什么时辰?”
闻声,芳落过来伺候,扶她坐起,“将近午时,奴婢也不晓得夫人何时能醒,便没让人做午膳,想着等您醒来再说。”
看了看空旷的屋子,瑜真只觉冷冷清清,“他又没回来?”
黯然摇头,芳落低声回了句,“没……兴许九爷有要事处理。所以才没赶回来罢!”
“每日都有要事,什么都比我重要……”之前还好,她假装不在乎,倔强的不许自己难过,可是这会子,头疼的厉害,人在脆弱之时,总是格外希望有人陪伴,然而他依旧不见人影,便令她越发心酸,不争气的眼泪瞬时下落,
芳落心疼不已,也替主子难过,不由怨恨起九爷,可又不敢火上浇油的数落,只能劝主子想开些,
“夫人不能哭,您感染风寒,本就鼻子不透气,再哭得厉害,只怕更严重。”
瑜真也感觉到了,眼一酸涩,鼻头更加不舒服,连头也开始嗡嗡作响,当即接了芳落递过来的帕子,拭掉眼泪,“我不哭,他不值得我哭……”
未免她胡思乱想,芳落赶忙打岔,“夫人饿了罢,想吃什么?奴婢让后厨来做。”
口干舌燥,她也吃不下油腻,“喝点儿清粥即可。”
再不舒坦,她也能独自熬过来,不需要指望他什么。
而傅恒赶去富察府时,原本忧心忡忡,看着昏睡的母亲焦急不已,可当他听到大夫说,太夫人是忧虑过甚才会如此,心病还需心药医,且四哥、七哥他们个个都说让他搬回来,莫让额娘担忧之类的话时,傅恒忽然了悟,
也许这只是一出苦肉计,目的便在此罢?想到这种可能,傅恒立在床前,扬声道了句,
“额娘,瑜真又有身孕了!”
“什么?又有了?那更得搬回来啊!”装昏迷的太夫人一听这话,激动得立即睁开了眼,欣喜不已,然而傅恒却神情凝重,“额娘可真是煞费苦心,这样耍人很好玩儿么!”
傅文和傅玉一脸尴尬,无法再配合,扶额望向旁处,太夫人这才察觉自个儿的戏露出了破绽,讪笑道:“刚刚醒,就听见你说的话,瑜真她……真的有了身孕?”
一听他说“没有”,太夫人面色顿黯,大感失望,“居然蒙人!”
“还不是额娘先骗人!孩儿回来这一路,紧张又自责,结果呢?居然是装的!”目光扫视屋内众人,傅恒越发气恼,“连哥哥们都在陪您做戏,只为戏耍我一个,你们可真有闲工夫!”
“九弟莫恼,额娘那会子是真的晕倒了,只不过很快就醒了,许久没见你,她念得慌,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将病情夸大,为的就是希望你能回来看望她,咱们是一大家子,和美团圆,额娘她老人家才能开怀,你突然搬走,平时也不肯回来陪她,她难免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