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洗了。”陆远帆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转身出门。
赵逢春看着远去的背影,眼里一片迷茫,心里更疑惑了。
她还是不明白,陆远帆为什么要帮她?那晚又为什么会那样?这个陆远帆和那个陆先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陆远帆走进浴室,不禁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
浴室明显刚刚被简单收拾了一番,洗发露香皂摆在一起放在了显然的地方,水盆里放了半盆水是凉的,陆远帆没动方向直接掰开了淋浴头,水温正合适。
陆远帆简单洗了洗,很快就出来了,换上了赵逢春爷爷的半袖汗衫和男士大裤衩,内裤赵逢春并没有准备,陆远帆拿着自己原来脱掉的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丢掉不穿。
他已经打电话过去了,于伟必须带着他的衣服六点前到达这里,早上换了就是。
洗完澡后,神清气爽,没有多余的毛巾给他擦头发,陆远帆直接甩了几下自己的湿发就出去了。
出门后,陆远帆径直走向了赵逢春所在的屋子里,湿着的拖鞋在地上留下了一大串水印。
赵逢春听见门口的动静,看到陆远帆湿着头发,怕他夜里吹感冒,就告诉他吹风机在自己的房间,刚才她没想起来吹头发这事儿。
“用不用我帮你找?”
“不用,我刚才看见了。”
陆远帆也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刚才还以为赵逢春家里没有吹风机这种东西呢,只是不想再麻烦赵逢春一趟。
再次进到赵逢春的房间,陆远帆还是觉得意外,简朴单调地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房间,他可是记得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卧室装扮地粉嫩粉嫩的公主屋,别的女孩子没那么夸张也多多少少带着点粉色的少女气息。
头发滴滴答答滴着水,沾湿了后领的衣服,还有的流进了眼睛里,陆远帆也就按着赵逢春说的找吹风机。
赵逢春说吹风机在抽屉里,屋子里有好几个抽屉,陆远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只好挨个翻。
抽屉那么小,陆远帆打开一看没有就关上,然而在关上其中一个抽屉时,陆远帆愣了愣,又伸手将它打开。
抽屉的最上方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的小女生应该是赵逢春小时候,眉眼没怎么变,和现在一样清秀漂亮,但儿时的她却多了几分活泼和明媚。
身穿粉色的泡泡袖公主裙,过肩的乌黑的秀发烫成了公主卷,头上戴着皇冠,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点骄傲,手挥着仙女棒,小脸笑得灿烂而明媚,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这一身装扮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不过时的,陆远帆认出来了衣服的牌子,经典款的服装现在成了限量销售,精致做工从照片里都能看出衣服的质感,放到十年前应该价格不低。
再看相片里还有几个穿着破旧玩儿地脏兮兮的孩子,有一个眼睛发亮地望着小逢春的瘦小男孩儿看着挺像今天看到的新郎,背景就是这里的院子,只不过楼房住着人装修地也极为现代化,完全不像是如今破落的样子,旁边还停着辆小轿车。
照片更像是随手拍下来的一张日常照,不过是觉得好看才装裱了起来,这样的话拍照的人手里应该还有一个相机,那时候的相机也不像是现在这么便宜。
相机,公主装,楼房,轿车……这么说,赵逢春小时候家里还是很富裕的,但是为什么又欠下了这么多债成了如今这样呢?
耳边不停地环绕着这句话,赵逢春动了动唇,明知道该拒绝,却怎么都张不出口。
孤独又漫长的夜晚,她心底也是想有个人陪伴的吧。
等赵逢春缓过神儿来,陆远帆已经进屋把那床薄被叠起来铺到地上了,就在刚才赵逢春跪的地方。
陆远帆把被子铺好后,见赵逢春还愣在原地,扭过头来淡淡地注视着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逢春才抬脚动了脚步,慢慢走到了他的身旁。
陆远帆半跪在地上,赵逢春站着比他高上一头,然而他淡然的目光却依然像是在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般。
王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怜悯地看着楼下无家可归的流民。
赵逢春垂了眼眸,双膝跪在了地上的被子上,相比原来温暖舒适了许多。
手无意识地摸着地上的薄被,这是她自己缝制的被子,只薄薄的一层棉花套在里面,外面是在村里的集会上买的几块钱一大块的被单,和同学们买得几十上百块钱一条的夏凉被盖着也没什么区别,就因为外形看着不一样,连带着她看起来就廉价的床铺,总是遭人议论,舍友们投过来的目光也是这样带着怜悯。
她不需要人的怜悯,她很知足,她很幸福!
无法忽视头顶灼灼的视线,赵逢春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倔强,“你——”
“我——”
陆远帆犹豫多时,也恰好开口,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先说,空气突然间凝固起来。
“你想说什么?”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
赵逢春握了握出着冷汗的手,这次抢先出声,“我没什么要说的,主随客便,你先说吧。”
掩唇虚咳了两声,陆远帆却是微微侧头避开了赵逢春的视线,皱着的眉头表明了他的纠结。
赵逢春也疑惑地拧起了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陆远帆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个,我想洗澡。”
陆远帆终于说出了口,脸色却更加尴尬起来。
他今天在农村吹了半天的土出了一身汗,身上粘腻腻的,而且后来还帮着赵逢春搬运她爷爷的遗体,总觉得衣服上有东西在爬,浑身都不自在。
陆远帆迫切需要洗个澡,他本意要回县城的酒店也不乏这个原因,只是后来一时冲动改变主意留了下来,赵逢春的爷爷刚刚过世,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未免有点不适宜。
死者为大,需心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