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逢春 钟意里 6678 字 8个月前

话落王静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穿得裙子两件套,赵逢春那么瘦,也不用担心不合适。

休闲衣服穿脱比较容易,赵逢春很快换好了,王静穿了她的嫁衣还在扣扣子。

王静的高跟鞋她穿不了,赵逢春蹬上了自己的平底鞋,迅速地搬了张椅子到床上。

站上去还差一点儿,就让王静又递过来一个板凳,赵逢春晃晃悠悠地站了上去,王静在下面小心扶稳。

“对了蓬蓬,我兜里应该还有一百多块钱,你一会儿打辆车过去,快点儿。”

赵逢春感激地看了王静一眼,“静子,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好朋友,应该的。”说着王静又紧张起来,“你跳的时候小心点儿啊。”

老房子的窗户虽说不高,却也不低,赵逢春望着眼下的高度,咬牙跳了下去。

脚扽了一下,还好没事儿,害怕被人看见,赵逢春赶紧朝没人的那条路跑开了。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停着辆黑色的车,奢华大气的车很有辨识度,赵逢春隐隐有点眼熟。

车门突然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背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根烟。

赵逢春这才想起来被她放了鸽子的那个男人,他居然还在。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赵逢春眼睛闪了闪,计上心头。

她光顾着逃出来,怎么去县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打车也要到几里以外的公路上,口渴就有水送到嘴边。

那个男人之前对她那么坏,她这样做也没什么的。

赵逢春快步跑向那个男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系好了安全带。

那两天男人虽然接送她,但是却没那个好心地帮她开车门,刚开始也不提醒她系安全带,看到她撞到头就会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熟悉的面孔,陆远帆挑了挑眉,抽了一口烟后,才迈开长腿坐上了车。

陆远帆随手关上车门,声音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不来——”

话音未落,陆远帆就感觉到颈边一凉,垂眸一看,一根簪子正顶着自己的脖颈。

男人冷厉的眼神看过来,赵逢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紧握着手里的簪子往前轻轻送了送,尖尖的地方陷进皮肤里。

“开车!”赵逢春命令道。

陆远帆微微扬了扬头,感觉到了脖颈处的刺痛,笑容越发诡异。

赵逢春声音干涩,脸色严肃,“快开车,不然我真的就刺进去!”

似是轻笑了声,什么都没说,陆远帆拧动了钥匙,车子发动驶向前方。

赵逢春紧紧盯着开车的男人,手里的簪子仍旧举着,丝毫不敢松懈。

“往左转还是往右转?”

“啊?”

车开了两条街,男人突然出声,赵逢春愣了愣。

陆远帆淡淡解释道:“我不认识路。”

赵逢春才刚刚扭头看向前方,车子猛地一停,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倾了倾,转眼就被一个黑影压在身下。

手中的簪子被夺走,赵逢春条件反射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陆远帆一手把赵逢春的双手锢住,另一只手拿着簪子划过了赵逢春的脸,眼睛危险一眯,冷嗤了一声。

“半个月不见,胆子大了啊……”

男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赵逢春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簪子在脸上划动,赵逢春呼吸一滞,微微撇过眼不去看他,眼睫毛却不停地眨动。

陆远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盘起的头发里撒着金星,额前两绺头发烫卷了垂在脸上,原本淡淡的柳叶眉被画成了粗粗的黑色一字眉,长长翘起的睫毛尾梢还挂着劣质睫毛膏的黑点,两腮的红色极不自然,用簪子一刮,空气中就飘起了一层粉。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

眉头一皱,陆远帆倏地扔了手中的簪子,伸出大拇指抿向了女人的唇。

男人的指腹稍显粗糙,微微的凉意从唇上传来,赵逢春的心头划过一阵战栗。

她点头答应了赵勇,和他结婚,放弃高考。

可就算不是为了陈舟那一场莫名的心动,上大学也一直是她的一个梦啊。

半夜三四点,赵逢春一咬牙,她决定去学校参加高考。

赵逢春偷偷起床收拾好东西,给爷爷留了一封信就动身了。村里人都起得早,碰到人就不好了。

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不路过赵逢春的村子,赵逢春步行了三里地才能来到公路上。

然而时间太早没有车,夜深天凉,赵逢春冻得厉害,就沿着公路朝县城的方向往前走,动起来至少不那么冷。

深更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过了有人家的村落就是荒地。路边的臭水沟哗哗的响,夜风吹过,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天色未亮,没有路灯,黑魆魆的一片,只有赵逢春手里不太亮的手电筒。

赵逢春害怕,不敢太靠边,见夜里公路上没什么人,就稍微往路中心靠了靠。这条公路很宽,足足能容纳两辆大卡车并行,即使有车过来也不会撞到。

却原来是村子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新娘子换人离开了。

赵逢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没瞒着,如实告诉了关系最好的邻居大叔大婶儿。

村子里几乎都姓赵,追本溯源同祖同宗,但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从爷爷开始在村里就没有了太近的血缘关系,远堂表亲也因为父亲的关系成了仇人,赵逢春家里欠债最多的就是他们,要不然哪怕有个堂亲表亲帮衬,她也不至于被逼迫到那种地步。

赵逢春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只能期求邻居一家的帮助。

一听赵逢春说赵勇的妈妈因为嫌晦气就瞒着不告诉赵逢春她爷爷的事情,邻居大婶破口大骂,邻居大叔也不禁啐了一口。

夫妻俩跟着赵逢春进屋看她爷爷,见到床上的老人,马上肃了面容。

算辈分儿赵逢春的爷爷是他们的叔叔辈儿,抛却因为儿子欠债的事,老人在村里人的心中还是很受到敬重的,邻居夫妻两个人在床前跪下磕了个头,送老人最后一程。

悲伤过后,还要归于现实。邻居大婶儿边劝赵逢春节哀顺变,边唠叨着村子里办丧事的规矩,让邻居大叔出去帮忙安排着。

邻居大婶儿说要给亲戚们报丧的时候赵逢春犯了难,还是钱的问题。

当年赵逢春的爸爸投资办厂,村里人见他家里挣钱了都想分一杯羹,纷纷掏了钱入股。

赵逢春家里稍微沾亲带故的亲戚都入股了,关系越是亲近越是出钱多,觉得这么亲的亲戚不会坑了他们,结果最后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个个血本无归。

那时候的钱可比现在值钱多了,有人把家底都掏空了,不恨赵逢春家里才怪,赵逢春的爸爸办丧事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来,后来见到他们爷孙俩也都是冷脸相待。

赵逢春愁眉紧锁,犹豫地说道:“他们,他们会来吗?您也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从我爸走之后那几家人见到我和爷爷就不说话了……”

邻居大婶长叹了口气,沉思半晌,还是劝道:“通知一声吧,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再说了,你和勇子结婚不是说会把钱还清么,或许……”或许为了钱他们也会过来的。

赵逢春神色一伤,邻居大婶儿连忙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嘴里,拍着她的背安慰。

邻居大婶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眼珠子转一转脑子里就转了好几个圈儿。

赵逢春家里的亲戚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上礼或帮忙了,但是同情归于同情,不说赵逢春欠着他们家的债还没还清呢,他们家离也不可能真的把一个邻居家的丧事事事包办。

红白事红白事,一场白事所需的钱力物力人力和红事差不多,可就算是办场小一点的丧事也要钱啊,出力他们倒是无所谓,出钱的话可就有点为难了,哪有债主倒贴钱的。

而且,赵逢春今天已经嫁人了,他们再帮着她爷爷办丧事实在是不合规矩。

她刚才说的是心里话,赵勇家里可只是空口许诺还钱当聘礼的,结果到现在媳妇都娶进家里了却一个子儿都还没出。

村子里等着拿钱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她也盼着那几千块钱呢,邻居大婶儿怎么都觉得该通知赵勇家里,这就该是他们家的任务。

只是赵逢春的爷爷突然就这么没了,赵勇一家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像话,小姑娘这时候心里估计正怨着呢,她说话得委婉点儿提。

清了清嗓子,邻居大婶儿说着就试探性地问道:“逢春啊,要不还是让你叔去通知下勇子家里,怎么说,怎么说你们今天都结婚了,你现在算是他们家的媳妇儿——”

“赵逢春。”

这时候一个男声忽地闯了进来,打断了邻居大婶儿的话,是在外面吸烟的陆远帆。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陆远帆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问道。

屋子里空间狭小,两三个人就挤得不行,邻居夫妇一过来陆远帆就默默地出去了,赵逢春看见外面烟火明灭也就没吭声。

“没事了,今天麻烦你了。谢谢您,陆先生。”

听见陆远帆要走,赵逢春也不好拦着,他们算是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他能帮她到这里她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看着陆远帆的背影,赵逢春又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毕竟今天多亏了他帮忙,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房间小门也很低,刚陆远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误估了高度撞到了头,看到他弯腰出门赵逢春就想好心提醒一下。

“陆先生,小心门——”

结果时机不对,赵逢春喊得时候陆远帆正在过门,听见她的声音一抬头就磕到了门上,木质的门沉闷的一声响,赵逢春光是听了都觉得疼,她刚到这里住的时候不习惯也磕过好几次,留下的疼痛现在还记忆犹新。

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赵逢春慌忙跑到了陆远帆那里,着急地询问他撞得痛不痛,然而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此时赵逢春站在门里面,陆远帆则站在室外的黑夜里,两个人沉默着,室内灯光投过来,把赵逢春的影子映在了陆远帆的脸上身上。

能感觉到头顶的灼灼目光,赵逢春仰望着屋外的男人,他的脸被她的影子遮住看不清神色,她只觉得那双黑眸格外的深邃,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突然,陆远帆转身就要走,赵逢春连忙出声拦住了他,走出了房门。

“陆先生!”

陆远帆还是没说话,却是停住了脚步。

赵逢春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足了勇气才大着胆子询问道:“今天时间太晚了,您看要不要先留在我家里歇一会儿,早上吃过饭再走?今晚我留在这里陪爷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睡我的房间……”

赵逢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是觉得陆远帆没住的地方,应该还要开车回县城去,时间真的很晚了,她是应该挽留一下,只是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睡她家里吧。

眼看陆远帆的脚步动了,害怕陆远帆拒绝,赵逢春赶紧补充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逢春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陆远帆打断,转眼他已经转过了身来。

“啊?”赵逢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房间,“那是我的屋子,我给你开门。”

“先不用了,既然不走,那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吧。”说着陆远帆扫了眼院子,问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闻言赵逢春又是一愣,点头之后却是咬唇,悲伤地垂下了眼帘,“我家就我和爷爷了。”

爷爷走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聊天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邻居大婶儿在里面憋不住了,叫了声赵逢春的名字,。

“逢春?”邻居大婶儿走了过来,探究的目光徘徊在屋里屋外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