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幺/文
无是非挣扎着要从草丛里爬起来,眼前却出现一双绣花鞋,他停住挣扎爬起的动作,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无是非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当然不是百里鸣岐,而是他娘。
无是非看着红夫人那张真·国色天香冷艳高傲的脸,脑子里只剩三个字——完蛋了。
红夫人看着无是非的脸片刻,微微皱起眉:“你是谁?”
无是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朝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是……”
“他是父亲新收的弟子。”
无是非话没说完,却被百里鸣岐打断,无是非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百里鸣岐正站在红夫人身后。无是非先是发愣,而后突然觉得胃疼——一个棺材脸就够他受的了,现在两个人并排站着,两个棺材脸,太吓人!
无是非急忙挤出个笑容:“夫、夫人好……我叫无是非。”
红夫人看着他挑一下眉,轻声道:“哦?你就是降世神婴吧。”
“……是。”
母子两个都喜欢用这种目标明确的称呼呢。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个……”
无是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百里鸣岐又在一旁插嘴:“是来找我的。”
红夫人被打断两次问话终于起疑了,她回头瞥了百里鸣岐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又理直气壮地说:“此次孩儿外出寻找秘境,就是跟他一起的。无是非身份特殊,想必是找我有正事。”
红夫人冷哼一声:“那你们便去吧。下次有事记得走正门,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无是非被吓出一头冷汗,好在红夫人最终没有为难他,她看了无是非一眼然后便离开了。百里鸣岐站在草丛外面盯着他,光看表情就觉得他有句话要脱口而出。
——你是白痴吗?
好吧,委员长没骂,这是无是非自己觉得的。
“小心点,这里的植物大多有毒,我娘说那句话也不是单纯威胁你。”
——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那句吗?
无是非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爬出来,就被百里鸣岐带走了,据他说红夫人是不喜欢喧闹的,把他留在这里也净是惹他娘生气。
“我发现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叫你娘就叫娘,但是叫你爹‘父亲’……”
无是非疑惑地问:“你跟你爹关系不好吗?”
百里鸣岐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瞥了无是非一眼:“该你问的你问,不该你问的还问,八卦。”
“……”
靠!是谁八卦啊!分明是萧麟那个二逼!哦一提起这个二逼他就生气,下次见到他一定把他打成残废。
百里鸣岐其实在某些方面相当敏感,他见无是非不说话,就主动问起:“你为何来到我母亲这里?”
无是非撇撇嘴,倒没想一下子就把萧麟那个二逼供出来,百里鸣岐又说:“你不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才对,谁告诉你的?不对……你真是来找我?”
无是非听他猜来猜去总猜不中,干脆说了实话:“萧麟拉我过来看你笑话儿呢,结果没笑话成你,反倒让我在你娘面前丢人。哦,说不定你再晚来一段时间,我就被你娘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毒死了。”
百里鸣岐一听他这样说立刻表现出不爽:“我不是说让你离他远点么?”
无是非觉得冤枉,小声嘟囔道:“是他来离我近点……我能怎么办。”
百里鸣岐突然说:“你反抗嘛。”
“……”
“我开个玩笑。”
“…………”哪里好笑了?!
无是非肚子实在饿得慌,也顾不上去见一见了慧,就准备去吃饭,百里鸣岐却让他先去把自己弄干净才准他进食堂。
无是非急得跳脚:“弟子放饭时间要过了!我去晚了没得吃!吃完了饭再洗也是一样的!”
他之前虽然跟百里鸣岐一起吃饭,但是之后多数时候都跟九皋家弟子一起吃,因为那边放饭准时准点,就算难吃点儿……在无是非眼里也不算什么,总之饿的时候他草根树皮也吃过,他也不愿意每次都麻烦百里鸣岐。
谁知这次百里鸣岐突然变得特别倔强,硬说什么:“你在凌云轩吃也是一样的。”
他又要丫鬟帮忙准备沐浴用的热水,无是非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趁百里鸣岐不注意,脚底抹油溜走了。饿了就该吃饭,谁要洗澡了。
来到食堂,无是非打过饭之后,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因为他自己还没像正式弟子一样通过考试开始学习,所以他也不去凑那些人的桌,人家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眼睛长在头顶上,无是非还啥都不是呢,硬凑过去,岂不是惹麻烦。
他离开地龙湾没几天,过了段比较平静的生活,就差点忘了,世上的麻烦不是你不去惹它就不会惹你,你如果倒霉了,它会拐弯抹角找上门。
无是非正往嘴里塞肉包子,邻桌的几个过来吃饭弟子突然高声说道:“这不就是那个走后门进来的?”
无是非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他,他先愣了愣,嘴里的包子还叼着呢,便下意识转头看向他们,正好跟几个穿白衣的弟子目光相接。众人没想到无是非会这么傻乎乎地看过来,也是一愣,随后为首的一个人轻蔑笑道:“哟,长得还真不错,怪不得能得师兄喜欢。”
无是非以前在瀛州也听多了夸他相貌的话,早就能处之泰然,更何况他又从不注意自己的容貌如何,整天不是在山上疯就是在跟人打架,渐渐也不再有人夸了。但是今天突然又听到,怎么觉得听着就……这么别扭?!
无是非把咬到一半的包子放在自己盘子里,敏锐地觉得——今天大约有一场好架要打。
那些弟子见无是非只看着他们不说话,却当他老实好欺负,说的话越来越露骨,牵扯出一些什么男子怎么就没有以色侍人的啦,什么你怎么知道师兄不喜欢啦……听他们话中的意思竟然是在嫉妒他,捕风捉影地说他被特殊对待。
“他还不是我们九皋家的弟子,就穿上制服了。”
“也不住在客房,听说倒是跟师兄住一个屋里。”
“连我们九皋家的弟子都不是,居然还带他出差,我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才能。”
“哦,也就脸能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
无是非握了握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想来,他也是好久没干过架了,身子骨儿都紧巴巴的。
他突然朝那弟子笑了笑,站起来把剩下的一半包子塞进嘴里,几口嚼烂了吞下去。他一边吞一边问:“诸位,吃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