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现在打死小啸,那也无济于事。
汪三叔没有骂人,也没有动手揍人,却不代表他心中不生汪华啸的气。
至于汪华啸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创了什么祸,大姐真的不是很在意。更何况,安宁晚点也会给她解释清楚。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儿——
“三叔,你身体还好么?”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汪三叔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再见面,还是在这种局势下,权镜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与局势无关,与两家的关系无关,与权煜皇面临要给权家翻案的事情也无关,仅仅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眼神闪烁了几下,汪三叔含含糊糊的说,“上了年纪的人么,就那样儿了。能有什么好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大姐却步步紧逼,“三叔,跟我说实话。小啸不在,这里只有我们。小妖不是一个多嘴的孩子。你身体具体情况如何,跟我如实说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你身体的状况,瞒不过九处。”大姐只是这么回答。
言下之意便是,她一清二楚。
汪三叔幽幽地叹了口气儿,指了指自己的胸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这里,没得救啦。要么化疗,活的不像个人。要么就是保守治疗,勉强再拖延上几个月的时间。”
安宁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儿,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小嘴儿。
汪三叔……已经病入膏肓了?癌症晚期!
活不了几个月了!
“三叔,如果不是你的身体坚持不了几个月,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逃跑呢?”大姐问的十分尖锐,直戳汪三叔的心尖儿。
汪三叔的神情,狠狠的恍惚了一下,他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三叔,你总是这样儿。一定都被逼上绝路了,你才肯出面承担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大姐对汪三叔的态度,也很复杂。
她清楚汪家之中,汪三叔是最心疼她跟汪华晟的,也是最激烈反对汪大伯陷害权家的人。可问题是,反对有什么用?明明可以阻止的人,却逃避了自己的责任,放任汪大伯的行凶,这也是帮凶。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大姐怨的最深的人,就是汪三叔了。
因为她是最最信任汪三叔的。
不能说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可也的的确确是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自己最信任的人,连面都没有露一下,一直在逃避,这一逃,就逃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这让大姐心中怎么能不怨汪三叔?
大姐就从来没有怨过汪大伯,更不曾怨过汪二叔。因为这两个人,不是她视为亲叔叔的人,她自然就不会去怨人家。可汪三叔,他不一样。他年纪跟大姐还有汪华晟差的不是特别大,与其说是叔侄,倒不如说是像忘年交一样的朋友。
汪三叔无法阻止他大哥,至少,至少他可以在权家最困难的时候,暗中拉她一把吧?可是,汪三叔没有。权家出事之后,他就逃了,逃得远远儿的。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大姐都跟汪家人有过接触。但惟独,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汪三叔。这是汪三叔故意在躲着她!
“三叔,如果不是你身体快要坚持不住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不见我呢?”
话题,到这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安宁跟汪三叔只是坐在装潢特别典雅,处处流露出主人心思的茶室里,品茶。
两个人几乎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话。
也就是偶尔安宁感慨一句,“三叔,这茶真是不错。我一个压根不懂茶的人,也觉得好喝。”
“是吧?”
“嗯。刚喝到嘴巴里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点苦。但是后味特别香,还有一点点甜滋滋的。”
“你喜欢喝,等下给你带一点回家。”
“谢谢三叔。”
“不客气。”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不,用沉默来形容不太贴切,应该是,又恢复了宁静的祥和。
品茶可不是饮牛,品茶得慢条斯理的,不徐不疾的。
今天跟汪三叔喝茶,安宁倒是学到不了不少。
这喝茶,可不能等晾凉了再喝。就得喝热乎乎的,稍微有点烫嘴的,小口小口的抿着喝。反正汪三叔是这么说的,如果晾凉了一口气干掉一杯茶,那真的别喝茶了,去喝酒好了。
闻言,安宁忍俊不禁。
怎么总觉得汪三叔这话是针对汪二叔说的嘞?
“小妖。”
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汪华晟便陪着大姐来到了茶室。
汪三叔毕竟是长辈的身份,他坐着问,“小镜,喝杯茶?”
大姐的眼眶,微微有一点红,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她笑了笑,坐在了安宁的旁边,“有二十多年没喝过三叔泡的茶了吧?”
汪三叔只是笑,并不说话。
二十多年的时间……
是汪权两家心头一道最深最深的伤疤。
备受折磨的何止是权家,汪家也是一样。
两家人走到今天这样的关系,真的是……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言难尽!
安宁轻轻的握住了大姐的手,也不说话看,只是关心的望着她。
大姐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
“小镜,三叔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大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三叔你先说是什么。能答应你的,我一定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