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蓝琴忽然被电话吵醒了。
是傅斯年的司机之一。
“这么晚了,是阿年出了什么事情吗?”
司机也不绕弯子了,“傅先生现在情绪很不对,我已经把他送到秋岐山别墅了,我觉得您还是有必要过来一趟。”
蓝琴二话不说就让佣人把衣服送了过来。
——
那天,秋岐山来了很多医生,因为傅斯年不肯去医院。
从凌晨时候一直折腾到了下午,他才退了高烧。
那天之后,傅斯年大病了一场,虚弱的在秋岐山别墅躺了两天两夜,不说话,也不吃饭,如果不是蓝琴在的话,傅斯年也不会接受打针输液的。
蓝琴自己折腾的也没有办法了,一向好好的人,说这样就这样了,她就差请几个高僧法师回来做一下法事了。
这天夜里,蓝琴心疼的坐在傅斯年的床边,“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彻底的倒下的,平日里越是无坚不摧的人,到了倒下的时候就越是让人担忧害怕。”
傅斯年的眼眸动了动,两天的不吃不喝,已经让他的颧骨又突出了一点,轮廓越发的鲜明了。
那般俊朗的容颜,一下子变得只有虚弱跟苍白了。
“你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也不好去插手,可你还不能倒下啊,你背后还有整个傅氏呢。”
蓝琴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难受。
照理说阿年都这个样子了,确实是应该休息一下了,但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是从来都没有容易的。
“你没去傅氏的这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堆积成山了,妈妈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了你什么,如果妈妈都做什么的话就好了。”
在外的光鲜,永远都只是在外的。
没有人知道就连傅斯年也是需要在大病一场的时候去担心还有公事没有处理完。
这世上从来都不是只有穷人病不起,富人也病不起。傅斯年动了动干枯的薄唇,虚弱的发出淡淡的声音,“没关系,我明天就回去公司。”
那一晚,傅斯年在蓝山墓地里,坐了很久。
他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做,苏晴空在哪里把他推倒了,他就在哪里坐下了。
不知道苏晴空走了多久了,暗夜里的雨也变得更大了。
很久很久之后,傅斯年的头上出现了一把伞,他无意识的抬头,双眼失神的看了过去。
是司机。
司机于心不忍的看着如此狼狈的傅总,说道,“傅先生,我看苏小姐已经走了很久了,咱们也走吧。”
傅斯年没说话。
继续呆呆的坐着,司机感到一丝的慌张,从未见过傅先生这个样子,真的从未见过。
一向有洁癖的人,车子里只要有一丁点的味道他都会要求换车的,车子里只要有一点点的灰尘他都会皱着眉头直到处理完才会上车,今天却落魄的坐在肮脏的地上。
白色的衬衫上混合着雨水跟溅射起来的泥巴,除了脏就是乱了。
“傅先生,咱们回家吧。”
傅斯年摇头,眼神依旧迷离,“家?哪里是家?”
司机顿了一下,随后慢慢的理着,“哪里都可以啊,去市中心的别墅,南区的别墅,北环的高级公寓,海边的海景房,都行啊,这些地方阿姨们都有按时打扫的。”
傅斯年突兀的笑了,“可这些地方都不是家啊。”
司机无话可说,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跟孤单为伍的男人,是如此的惧怕孤单。
作为傅斯年的司机,见惯了傅斯年雷厉风行无情无义只手撑天的样子,忽然看见他脆弱的一面,还是有那么一些接受不了的。
“要不,要不我给夫人打个电话吧?”
司机想了半天,实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了,眼下估计只能给夫人打个电话了,傅家唯一能让傅总听话的人,也恐怕只有夫人了。
傅斯年摇了摇头,“不用了,现在走。”
那天在大雨中的蓝山墓地里,深夜里傅斯年被扶着的背影无比的凄惨。
他拖着受了伤的脚踝,每一步都钻心的痛,他无法逃避这种痛苦,就像他无法逃避某一些事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