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你这个举动也不太好。别说大年初一,就是正月十五之前,剃头会克死大爷的。”朱英丽的道道挺多的。
“好像有这么一说。俺娘看出破绽,也这么训我。要不是大年初一,一顿笤帚疙瘩是少不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歹的,你老爹就是老大,你克哪个大爷去。再者说,你是用刀片削头,又不是剃头,甭信那老一套。”
“没准削头克二叔呢。”朱英丽说。
“你是专找不开的那壶提,你上一边凉快凉快去吧。”
此时,三人才无忧无虑,路上行人稀少,按老人的话说,年初一是不能出远门,真要出远门,也要放挂鞭炮才行。
铁矿到了。这里的天似乎暖暖的,报废的矿坑里装着清清的水,老远一看直发青,也没有结冰。陡然一看水面,给人心旷神怡之感。是啊,在酒肉飘香、烟雾弥漫、火药味浓的农村,难得有这般清静之地。树,尽管枯着枝,却透着精神,正在集聚集力量,以备春风再吹,便吐绿色。
吴若水盯着树出神。
这矿上的树,槐树居多,尽管多是矿石,它们仍然在长着,笔直的干,一看便是好木材,远不像村中的树,弯着的,歪着的,斜着的,还不大乐意长,什么时候才成材。也许是人为因素太多的缘故,一旦回归大自然,便自由了。
“行了,水子,别捉摸了。复习一年,不丢人。我深有体会,我都干过幼儿老师不是又复习两年才考上的吗。人家最后看结果,不看过程,哪管你复习几年呢。”朱英丽不知何时走过来,“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复习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只要你有决心,考不上好学校,还考不上差一点的?你看看刘一飞,初中比咱高两级,他也是今年才考上,愣是复习了四年考上一个初中专。”
这个刘一飞,吴若水是知道,初中毕业一门心思考初中专,复习四年终于如愿,而刘一飞老爹的话也一直激励着他们那几级同学:没有踹不肥的猪,没有考不上的学。刘一飞的成功就是他爹这一理论的最好证明。
朱英丽说的对,吴若水也笑了:“复习一年,不丢人。丢人还能丢到北京去?顶多丢在村里呗。”
于是,他们在矿坑边上尽情玩耍,比赛投石子,看谁在水面上打出的飘多。
远处的麦地里,又飘过一片青红相间的云。
“老远看着就像你,一瓢,在干啥呢,这么专心志致。真跑到这里来搲水三千。”其中一人喊道。
“哟,敢情是刘佩泉,你小子挺舒服,小西服一穿,我哪能认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是近程才可视物。”吴若水的确没看出是刘佩泉,眼神不好,但听力还是不错的。
“大年初一,就跑到这里求神拜佛?怎么没带上纸和香?”吴若水从刘佩泉手里接过鞭炮,点着一个,扔进岸边废旧的输水管道里,鞭炮在水中竟然也响了。
“怎么,来了你们三位?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满有雅兴的。”刘佩泉笑眯眯的,从不见忧愁,足令吴若水羡慕。
“没有办法,总不能老呆在家里吧。过了初一,可就没十五喽。初六不得又去上课。”
“大过年的,别提那个,一提它我就犯头疼。”
“嗐,怎么没见你那位?”
“谁呀?”
“还能有谁,不是整天给你写情书的那位,小马,英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事,还能瞒得过我?”吴若水装出行家的模样。
“谁去找她呀。早就把她踹了……”
“别介,按咱这里的规矩,没过门的女婿,得初四去看丈母娘。大后天你得走亲戚去。”
“净拿我开心。真的,现在她想跟我,我也不要,三心二意的,看不住。”
俩人又胡侃起来,直到发觉肚子开唱空城计,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遗憾,应该弄个相机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