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生担水吃,两个学生抬水吃,一伙学生没水吃。因为有外班的十几位同学在此入伙(当然,八班也去九班找同学老乡一块吃饭的),提水问题便难以解决。掌管此事的吴新波又不好意思让外班的同学提水。久呆便不为客,八班同学对此颇有不满。
“咋搞的,饭都吃完了,还没抬水来?吴皮子,谁抬的水?”没有喝上水的有些急。
“我看看,噢,是黄进和陈胜利。阿黄,怎么搞的?就是现打井,也该把水抬来了。”
“怎么搞的!谁知怎么搞的。按说两桶水便足够。为什么不够,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抬来两桶了,我们还能怎么着,是吧?”黄进冲陈胜利打眼色。
“完全正确。”陈胜利说,“现在不是实行自负盈亏吗?”
“唉,现在还没考上大学,就当起老爷来了。你说,这个熊干部当个啥劲,除了多干活啥好处也没有。明天辞职,不干了。”吴新波没法,又只好自个儿去提来半桶。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领情的。
“自作自受。谁叫你安排不合理。”陈胜利有些兴灾乐祸,“你要么另安排值日表,要么清理一下外来人口。要不,明天你还得赞助半桶。”
看着同学们又去争着倒水,还颇有几个嫌提来的热水少:“半桶是提,一桶也是提,怎么就提来半桶。为人民服务意识的还是不够强。”
听着这些风凉话,吴新波吃饭的心情也没了,气得把早已分为四块的眼镜往床上一扔。
饭后当闲,除去在操场散心的,大部分在走廊上观风望景。对过往的男女,不免来一番评头论足。在这方面,唐大通不亏称“三朝元老”,确实是业内行家。
“你们九中真没有一个好闺女。”他说,“比起我们十中,这里差好几个数量级。看一个个的,穿的不孬,瞧反面以为不错。一看正面,那点好感全没了。甭管好看难看,就穿上健美裤,真可惜……”
只要是在走廊上看风景,唐大通就戴上平日不用的眼镜,谈起女同学来也是滔滔不绝,肚子不大,货色却不少。令人怀疑他装在哪里。
自习课最没劲,一上自习,吴若水的脑子就膨胀,无活可干,只得把书翻上一遍又一遍。大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一时想不出具体内容。
“嗐,干什么呢?”吴若水拍拍刘武的脑袋。
“学点吧,一瓢。要不,明年咱还得回来,”刘武在做数学习题,冒被生物老头发现的险。
“去你的吧,明年我可不回来陪你了。好歹的,咱老同学竟然还不知你的根扎在哪里。”吴若水问
“山那边,刘家庄。”
“刘家庄,多响亮。今年你差多少?”
“差多差少一样,反正得回来,你不知道,俺那里除了考学,没别的出路。我这复习费,还是全借的。俺村里总共四百多口人,光棍就有三十七条,我是第三十八条,候补的。俺家实在没钱给我找媳妇。别看俺那里不挣钱,可真敢花。找一个媳妇,没有四五千元玩不下来(当时一个普通工人的全国月平均工资是147元)。第一次见面就是六七百元,以后逢年过节,男的要拿上大鱼大肉到女方家去,跟进供似的,一趟下不来四五十元。他娘的,再考不上,揍死也不找媳妇,当个堂堂正正的第三十八条光棍,把省下的钱全部买酒喝。”刘武同吴若水同窗几载,说话不用寻思。
“那可不行,你不找媳妇不要紧,关键是耽误下一代。将来我们老了,谁建设国家?对不对?别着急,我以后留神,好歹的,给你瞅上一个,毕业前一定完成任务。免得你真成了第三十八条!”
“那好,明天我请你喝羊汤,就喝一瓢的。”
“去你的吧,我不喝那玩艺,把钱给我,咱打台球算了。”
“生物老头到了。”吴若水听见鞋与地板摩擦声,便知是谁。
刘武一阵忙活,拿出《生物》课本。
老师在门口一露面,教室里一阵忙活,换书更本。老师只是笑笑,不说什么。没有人问题,他便走开。
“好玄。”刘武长出一口气,伸伸瘦长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