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思路清晰的人站出来摆了摆手控制大局,就听到这人有条有理地分析情况,暂且不管其他线索,就说唐阿娣的死因,一个身体硬朗还能上山打猎的老头儿,浑身没有半点儿伤,却偏偏就这么死了。
“谁知道这里到底出了啥事嘛!万一是吓死的?”
“也可能是摔死?在别的地方死了的,被抬到这里来!”
“胡说八道,摔地咋能没个摔伤?衣服都扒开了,瞧得那么仔细的……”
说话的多是一些年轻人,心直口快无遮拦,他们光顾着从这一过程中凸显自己的聪明才智,却忘了事主的情绪。
“都闭嘴!”唐阿娣的孙子跳起来一边哭嚎一边指着这些人破口大骂道:“我家阿爷咋个死的,你们一个个好奇得很!跟你们有卵上关系!”
唐阿娣的儿子也站出来,与寨子里几位老人商量一番,这事情事有蹊跷,可看唐阿娣也不像是遭虐杀而亡,死者为大入土方安,本着这么个原则,唐家人决定先办丧事将老人发送了。
依照寨子里的风俗,老者死后需要停放三天,三天后抬着棺材在寨子里转一圈,算是与寨子里的亲朋好友告别,也算是让死者最后瞧一瞧看一看,了去心中挂碍,在做完这些之后,邻里好友只能停在寨门前挥手相送,由本族亲人将棺材抬往山中的墓地下葬。
在那葬礼当日,唐家子孙进入灵堂盖上棺盖,抬着老人在寨子里走了最后一圈,一直走到寨口的时候,仍不少百姓跟在身后为其送葬,场面何其轰动。
然而,就在那棺材刚被抬出寨门,亲朋好友也依循规矩停下脚步与老人道别时,一只黑猫突然从棺材上跳过,在场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各种各样的坊间传闻此时不约而同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不论是因惊愕还是恐惧,在场众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就在这凝固一般的沉寂声中,一阵异响突然打破寂静,仿佛是有人在高声呜咽嘶吼,而那声音,就来自棺材之中。
葛家寨今天的夜晚,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因地处湘西腹地,食物丰沛、气候宜人,葛家寨的老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闲来无事,心思就都用来寻乐子,每到晚间,打谷场上三三两两,歌曲谈笑,欢声不绝。
然而今天的谷场上,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稻壳,在半空中卷成一道旋风,肆无忌惮地在整个谷场上回旋,而那清冷的月光席卷谷场,正片白惨惨的光影中,看不到半个人影。
早在今日白天时,寨子里的百姓们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堆儿交头接耳,但凡在街上碰到个人,也不论熟不熟悉,都要上前嘱咐一句。
“今天晚上啊,千千万万可不能出门……”
而此时,谷场上虽然没有人,可家家户户却隐约有微弱的灯光透出,百姓们虽是闭门不出,可却也没人睡觉,家家户户抱成一团,母亲紧张地拍着怀里的孩子,生怕发出哭声惊动这片寂静,男人们有枪的拿枪、有刀的拿刀,再不济的抓着扒犁镐头守在床边,还有好事者趴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人们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片静默中,寨子口的风铃发出一阵阵摇晃,随着静谧如同一张幕帘被缓缓拉开后,一阵怪异的器乐声由远及近,慢慢地进了寨子。
乐队所在的,是一支只有六个人的队伍,站在队伍前面的两人中,一个吹着喇叭、脖子和肩膀中间还夹着个孝幡,一个轻轻敲锣、提着锣的那只手上还勾着个白纸灯笼,手上的动作那叫一个手忙脚乱,音乐也没有一个应上拍子,显得甚是怪异。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合抬一口棺材的四人,前面两人身材还算精壮结实,后面两个纤弱瘦小,抬着棺材的杆子前后倾斜着,显然能看出这后面两个压根儿就是凑数儿的。
随着这一支队伍走进寨子,躲在房内的百姓们也一个个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口棺材。
葛家寨寨子不大,邻里乡亲们的关系也不错,按照往俗,逢上谁家若有个白事,寨子里的人好歹是要出面帮衬一下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送葬的队伍显得如此寒酸。
尤其这次躺在棺材里的老头儿算是寨子上的富户,为人心地善良,生前颇得村民们的爱戴,今日为何竟会走得如此凄凉,这其中的缘由,还要从七日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