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这只突然出现的手,才让章杳突然体会到了“感动”究竟是怎么一种东西。
炸弹接连在章杳身下炸响,几乎是在齐孤鸿将他拽上房顶的瞬间,稍微差那么一秒,便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只是,两人坐在瓦片上,还不等章杳喘一口气,齐孤鸿已经站起身来。
“没受伤吧?”
“没。”
“还行么?”
“行。”
这是生死仇敌在枪林弹雨和炮火硝烟下的一次短暂交谈,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仿佛是确定了章杳的确没事儿后,齐孤鸿转身头也不回便踏着飞檐向不远处而去。
战斗才刚刚开始,齐孤鸿的脸上却显示出了一种仿佛到了最后关头才会有的焦灼,这一表情正在无声地向章杳播报着战况,他知道,虽然在开战之前,他们几人已经在温香阁的小楼里竭尽所能地做出了最为缜密的计划,但是,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巷子中的炮火声已经停止,留下的只有幸存的日军士兵仍在苟延残喘地发出哀嚎声,章杳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而后一扭身子,蛇身一挺,他也就此重新……不能说“站”,章杳想起自己看到过很多蛇,也曾为炼蛊抓过很多蛇,他好像还从来没有深究过这到底该算是什么姿势,略有一阵胡思乱想后,他连忙将思绪拽了回来,纵身向羣玉坊东口而去。
在飞檐上行走如飞之际,章杳同时在探头看着四面的情况,只见狭窄的羣玉坊里已经炸开了锅,齐孤鸿放出的蛊蛇在四处游走,到处可以听到日军士兵充满慌乱的枪声和惨叫声,那些声音在巷子中横冲直撞,这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而在那些日军士兵中间,地上也堆着大量已经死去的蛊蛇。
章杳突然明白了齐孤鸿脸上的表情从何而来。
当章杳看到自己的身体时,脑袋里不免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传说中,伏羲人首蛇身,不知道那是否也与蛊有关。
只是,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章杳看到自己的双腿渐渐变成了覆有一层鳞片、看似柔软但却十分结实的蛇尾时,还是觉得十分惊讶。
“这是我齐家蛊术,可使你的双腿暂时变成蛇尾……”
这是当时齐孤鸿对章杳说的原话,因章杳身上的伤已经逐渐愈合,但是腿上的枪伤仍让他举步维艰,能走到叶景莲面前已经是凭着满心怒气作为支撑,此时别说是跑,就连走路都让他感到吃力。
所以齐孤鸿做出提议,可以用生蛊暂时改变章杳的身体,这种方式听起来与章家的兵戎蛊倒有那么几分相似,而虽然是齐孤鸿的提议,但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到底要与不要,全凭章杳自己选择。
是选择信任齐孤鸿还是反对,是选择以服下齐家青螣蛊术,以这半人半蛇的姿态加入战斗,还是拖着这么两条伤腿做众人的累赘?
最终章杳选择前者,这信任不仅仅只是对齐孤鸿,也是对章杳自己,正如他对齐孤鸿所说,今日齐孤鸿之所以找到他,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解今日之围,章杳宁可赌一把,他相信自己还是个有用之人,不至于让齐孤鸿现在就取他性命。
事实,也差不多算是正在印证章杳的想法吧,当那日军士兵在他面前颤抖着几乎尿了裤子时,章杳冷笑一声,手已经摸向了怀中的手榴弹。
巷战讲究的是技巧而不是单纯的兵力数量,从这一点来看,今日这一战选在羣玉坊,倒是对五族这几位年轻的当家人颇有些关照的,章杳那一枪一枪将日军士兵引入狭窄的巷道只是第一步,最为关键的,则在于他手中这些手榴弹,说实话,当时在药厂决定引燃炸药时,章杳心中竟还有那么几分兴奋。
炸药这种东西,仿佛生来会让男人对它产生好感,不论是连天炮火是碎石漫天。
此时,炸药就被章杳握在手中,两边的日军士兵也已经近在眼前,他不等对方做出反应,转身直面奔着那墙壁便去了。
章杳这么一动,那些士兵才终于回过神来,慌乱之间,有人疯狂地向章杳开枪,可就在他们眼看着章杳的身体直面墙壁而去,马上就要结结实实拍在墙壁上时,只见他下半身蛇尾一扫,耸着身子竟上了墙,只见他下半身贴在墙上左右游走,上半身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整个身子在墙上来去自如,的确如一条蛇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