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这么说章司令对自己的蛊术很有自信?既是如此为何不亮一手让我们大开眼界呢?”
石井的话步步紧逼,不给章杳片刻喘息的余地,话语中的火药味已是一发不可收拾,而见章杳不做声后,石井更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得意,不无讥讽道:“实话说吧,纵然有通天之术又是如何?你们这些蛊师在我这里不过只是一条帮我咬人的狗,你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想要抢着来做,金家和叶家已经抢着为我效力,若是没有真本事,恐怕连狗窝都轮不到你……”
忍耐,从这令人厌恶的家伙刚刚出现在章杳面前时,从他决定要来向横野下二求助时,章杳便在心中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在目的达成之前都一定要忍耐。
然而现在章杳已经找不到忍耐的意义,面对石井这样的家伙,他想不到自己能从他手中得到什么,他望着石井那趾高气昂的表情,缓缓地深吸了口气。
“若是想要讨口饭吃,你不妨先摇摇尾巴试试,若是我高兴的话……”
石井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他万万没想到章杳会对自己出手,章杳速度之快,令石井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他的动作,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的枪口已经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与蛊术无关,”章杳的嘴巴几乎就贴在石井耳边,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狱身处,“我若想取你狗命,自然有千百种办法……”
章杳一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无用的,不但无用,留在世上还会坏了别人的事情,虽说“仁慈”应该是个好的词汇,但用错了地方便是妇人之仁,乱发慈悲有时会比作恶更可怕。
所以,对没用的人,就要斩草除根。
这一天的夜晚,横野下二的书房里响起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吼,门外的数十名日军士兵一个个神经紧绷地冲向房内。
然而,还不等他们进门,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声便由门内炸响开来。
人生是一场牌局上的博弈,也是一种利益上的合作,自己手中的牌可以用来压制别人,也可以用来给自己换取更大的利益。
横野下二说自己已经没有牌了,因他在地位上受石井所压制,而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牌面,齐孤鸿和齐以,眼下也被石井握在手中,横野下二放眼自己身后,竟无一人能为他做先锋。
在听罢章杳的话后,横野下二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尽管章杳今日出门时曾做了精心准备,然而细节之中还是难免露出破绽,不管是他磨损的鞋底、皱巴巴的裤子还是衬衫上怎么用力揉搓也洗不掉的污渍,都在暗示着章杳其实和横野下二一样,早已不同于往昔。
“章司令,”横野下二摇头苦笑一声道:“你来做我的牌?可你自己有什么?你若有牌的话,也不会到我这里来出售你自己。”
毕竟是老江湖了,横野下二一眼看穿章杳的痛处,的确如他所说,章杳但凡还有其他牌面的话,就不会忍气吞声地出售他自己,以他自己为最后的牌面来与人做交换。
章杳咬了咬牙,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不自信而有些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我还有章家蛊术,纵然只身一人,还是能独当一面,更何况你不是一直想……”
横野下二想做的事情多了,章杳今日之所以会来找他,乃是因为横野下二是章杳的一根救命稻草,当章家军刚刚进驻到上海时,横野下二便几次三番前去找到章杳,与他商谈如何用章家蛊术与日方合作的事情。
有求于人的时候,自然会拿出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好处,就像贵客登门时恨不得拿出所有的好东西来招待,这种态度会让人产生错觉,误将对方对利益的垂涎三尺当成出自于友谊的热情。
章杳自然不会产生这种愚蠢的错觉,他知道横野下二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这场博弈的重点在于章杳的撒谎技巧是否足够高超,他盯着横野下二的眼睛,他是否会被骗、是否会对自己伸出援手,此时只需他一个眼神,章杳便能做出判断。
然而就在章杳竭力捕捉着横野下二目光中的情绪时,房门突然响起的“吱嘎”声和一个人影便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横野!有贵客登门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石井的话在中间略有停顿,那停顿发生在他看到章杳之后,起初的兴高采烈和热情洋溢在他将章杳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立刻迅速减弱,这让章杳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也算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听闻这位就是赤……什么章家的族长了?看样子还是从戎出身,真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