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做惯了,特意给你留了门儿你都不知道走!”
唐鬼本就怕黑,一路上乃是摸索回来的,而今终于到家,却被齐孤鸿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里不免有些恼,干脆调转方向直奔齐孤鸿的房间便去了,人还没进门,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进来,“他娘的没睡不知道点灯?装神弄鬼呢?老子不回来你睡不着?”
“全家上下就你没有灯就要闹脾气,我们都不用灯,都省下给你用,这么着你高兴了吧?”齐孤鸿一边念叨着一边点亮油灯,“真是的,回来了知道要灯,在外面鬼混的时候就不见你怕黑!”
“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唐鬼大大咧咧在齐孤鸿对面坐下,他甚至不需要看齐孤鸿一眼便直接发问道:“怎么着?大爷一会儿没顾上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人和人混得太熟,就足以摸清对方所有的习惯秉性,就如此刻,齐孤鸿虽然什么都没说,唐鬼却能感觉到他有心事。
齐孤鸿也知道自己的心事在唐鬼面前无处可藏,但他仍是不打算说,这还是齐家自己门内的事情,而且现在连半点儿头绪都没有,即便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扯出了别的话题吸引唐鬼的注意,而且,齐孤鸿知道自己若是随随便便扯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唐鬼自然不信,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故而齐孤鸿故意做出一脸凝重严肃的表情。
“我跟你说,你还记得咱们昨天晚上从中岛江沿的制药厂里面找到的那张药品单子么?”
“嗯,”唐鬼一挑眉,“怎么了?”
“我发现,那个哑支那根本不是戒烟药,那玩意儿本身就是一种大烟!吸得久了也会成因,而且比烟土还难除根!”
{}无弹窗蒋秋中有心邀功,宋不双却无意打问,他摆摆手道:“回来了就好,那就等会儿一起带着出门儿吧。”
“出门?”蒋秋中一门心思都在邀功上,转换话题的速度有些快,他一时间跟不上节奏,要知道,自巡捕房出来,他一路上已经编出来了一大套说辞,什么巡捕房的人如何难对付,什么自己如何使尽了神机妙算,蒋秋中自认为其精彩程度全然不输天桥上的说书艺人,谁知道宋不双根本不在乎。
他不知道宋不双脑袋里装着什么让他更为在意的事情。
“你知道哑支那吧?”宋不双摆弄着茶盏,沉声道:“就是开在三马路上那个。”
“我知道啊,当然知道,那个哑支那真不是东西,”蒋秋中说起这事儿,义愤填膺的劲儿就起来了,“从那哑支那开了之后,咱们的生意大不如往常,卖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竟然也没人管……”
前些时候,宋不双找了些门路,弄来了成色还算不错的川土,而后便在南市开了一家烟馆,名叫“西乐天”,装修布置一番后,还算像样,而这川土的价格虽然不如云土那么高昂,但也算是上乘货色,加上蒋秋中善招揽,故而还算有些招牌,生意也不错,宋不双倦于打理,干脆交给蒋秋中来经营,每月支出一成的收入算做蒋秋中的薪酬。
宋不双是有家底儿的,自然也不看重自西乐天赚的钱,但蒋秋中不同,他曾仔细盘算过,自己若是想在上海滩安家落户可是一笔不小的挑费,结婚生子呢?赡养老娘呢?若靠军饷,足足够饿死他一家上下,故而这西乐天的薪银成了蒋秋中的主要收入,每月略有上下浮动,那都是牵着他的心肝脾肺的。
而自从哑支那在三马路上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蒋秋中的心里就不舒服了,他曾几次在宋不双耳边念叨过说应该找些权势出头取缔了那哑支那,无奈宋不双总是左耳听右耳冒,全不在意,如今终于听到宋不双提起哑支那的事儿,蒋秋中立马来了精神,抱怨之意如滔滔江水而不绝。
蒋秋中自顾自说了一阵,宋不双却不搭茬,他这才停了下来,凑到宋不双身边试探性道:“司令今日突然说起哑支那是……”
“哦,有人抢了哑支那的生意,”宋不双终于放下他仍未摆弄明白的西洋茶具,“叫什么什么戒烟灵,等会儿你带上些人,咱们去一趟,把那个戒烟灵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