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上海滩的另一边,袁兢坐在小楼上,面对着桌上的一壶酒和两盏盅,下人本就不知这小楼上藏着的人是谁,也不知伊人已去,依照惯例送上来的两只杯盏摆在袁兢面前,如一个笑话。
但不管是袁兢还是弥光,他们都不知道一件事情,唯独休仪却知道。
那件事情是,有一个人,此刻就站在同一片夜空下,站在袁兢家门前,这人仰望着小楼上的灯光,以及灯下袁兢孤零零的剪影,就像她今日在山上凝望着袁兢的背影一般。
时至半夜时,弥光实在沉不住气,思来想去,弥光咬了咬牙,心说你叶休仪既然说想来同我说话,那我还这么按兵不动反倒古怪不是?也罢,你偏说有体己话与我讲,那咱们不如就开门见山。
想到这里,弥光在及踝的白色睡裙外披了件衣裳后便去开门,然而门还未完全打开,弥光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叶休仪,人不由得惊得轻呼一声,勉强捂住嘴巴才没让那呼声变成惨叫。
“你……”弥光惊觉可怕,这叶休仪该不会是一直站在这儿?她越想越觉得诡异,颤颤巍巍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依旧是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叶休仪望着弥光道:“猜想你许是想要找我说说话,所以主动就来了。”
两间房,紧挨在一起,隔壁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弥光能盯着休仪那边的情况,也不怪休仪关注弥光,想到这里,弥光吞了口口水,这才侧身将休仪让了进来。
月光之下,叶休仪与弥光在窗边的洋式茶桌扶椅前相对坐下。
“你想……”
“想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如何,叶休仪的表情柔和许多,倒是显得惹人怜爱,“非常抱歉,我要来这里,是怕袁兢有危险。”
“危险?”
“没错,”叶休仪望向窗外,“有人来上海找我。”
{}无弹窗有件事情,弥光和袁兢的想法倒是碰到一起了,那就是关于庄周梦蝶。
袁兢觉得自己就是庄周,既然做蝶更好,那么就算是梦,也别醒吧。
所以,当袁兢再进家门时,心中格外坦然,那种柔软的笑意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迫不及待想见叶休仪,他想自己大概是理性的,并非因情蛊失智,因为他能认得清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仍是觉得贪恋与叶休仪在一起的分分秒,他知道,就算自己的这份爱若真是因为情蛊的话,他怕有一日情蛊得解,就像怕死一样,他想赶在解蛊之前,争分夺秒地爱。
只是,袁兢没想到自己一开门便见到休仪。
叶休仪平日只在袁兢的小楼里,足不出户,可她今日却站在大门的铁栅栏后,袁兢一下车便看到了她,以及身后数名表情疑惑的家丁。
“你怎么出来了?”
袁兢几乎是奔到门口,生怕风太大会吹伤叶休仪吹弹可破的皮肤似的,只是,还不等他到门口,叶休仪却是向车内的弥光招了招手。
擅自拉着袁兢去找蛊师,这事情令弥光再次见到叶休仪的时候觉得有些内疚,却不想叶休仪偏要将她叫住,还要请她进去谈谈。
“休仪有事相求。”
所以说,人是不能背着别人做坏事儿的,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凡是做了,就会令人提心吊胆,就像此时的袁兢和弥光,两人好像做了错事后生怕被父母责问的孩子般,低着头跟着休仪一路进了小楼。
一路上袁兢和弥光都在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休仪,如果说的话,该要怎么说,可等两人进了小楼时,之前的困扰全部烟消云散。
因为,他们面前摆着的,是更大的困扰。
八仙桌上摆着一只包袱,是休仪的行李。
当初休仪就是带着这么只包袱,跟着袁兢进了门,他给她买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仍旧就只这么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