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就是一场设赌之人与投赌之人的博弈,谁都不想吃亏,那就需要一些手段了。
想到这里,唐鬼不动声色地将三分之二的筹码推进赌池中,又叫了一声号。
荷官开骰盅,看着骰子上的数字,唐鬼心中暗笑一声。
来了。
唐鬼输了当晚的第一场,而后又连输三场,面前的泥码由少变多又自多便少,最后只剩下两枚,唐鬼拧着眉抿着唇,起先还是好生商量,后来干脆动粗,硬是抢走了齐孤鸿怀里那几枚银元,全部换成了泥码后,一口气全部推入赌池。
赌徒到了这种时候,多是红了眼,可还不等齐孤鸿规劝,唐鬼以最后的银元换来的泥码,已经尽数归入了荷官囊中。
又输了,这次真是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
“你……你简直是……”
齐孤鸿要恼,忽而见唐鬼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此时唐鬼双目圆睁,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桌子,另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把折扇扔在桌上。
“这乃是明朝的物件儿,你找人估算一番便知,”唐鬼指着那折扇,“这一盘输了,老子洗手便走!”
一抹蔑笑自荷官脸上一闪而过,正当这时,唐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从口袋里摸出齐孤鸿的怀表,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后,在手心里摩挲起来。
折扇就在唐鬼面前,这一局,唐鬼不假思索便叫了一声号,荷官开盅,几个点数摆在众人面前。
唐鬼赢,而且是大赢,在荷官尚且未有下一步动作时,唐鬼迅速抓起折扇塞进怀中,将泥码换成银元转身就走。
{}无弹窗每个人都是经历了不同的人生,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们能看到他人身上的变化,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却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鬼也是如此,没有人知道是多少细琐的事情,最终铸成了今日的阎罗唐鬼。
就说这赌吧,当齐孤鸿看到牌九在唐鬼那纤长的手指中穿梭如飞时,齐孤鸿忍不住讪讪一声道:“看样子这两年是没少磨练赌技啊。”
是啊,唐鬼嘴上没说,心中却不由得想到当初刚当山匪的时候。
在山匪之中,读书是一种耻辱,不会赌博,也是一种耻辱,从未摸过什么麻将骰子的唐鬼就是在山寨中,在一群山匪的鄙夷之中,从一无所知,将赌技磨练得出神入化。
对于土匪来说,赌博简直就是一门生存技能,唐鬼学赌博,竟与当年在私塾中读书时一般勤学苦练。
此时,唐鬼手下如风,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手中稀稀落落的几枚泥码已经堆成了小山,齐孤鸿看得惊讶,在唐鬼耳边轻声道:“赢了这么多,不如收手。”
“收手?”唐鬼轻笑一声,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低声一句道:“怎么可能?”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整个赌场,就像一场赌局,每个人看起来好似谈笑风生娱乐其中,可实际上哪个不是眼睛里都长牙的主儿?
就说荷官吧,自打唐鬼在此处坐下,荷官的眼睛便已经盯上他,唐鬼手中泥码虽是不多,但整个人气度不凡,跟在身边的齐孤鸿又是西装革履,且两人所操的并非沪上吴语,自然是一进门便成了荷官眼里的肥货。
黑道有唇典,赌场里也有行话,三两局过后,荷官再开荷时,除了押大押小的号子外,又多了一句。
“赣皮底老出松,一枪头吃引水了!”
荷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声音还留着些稚气,这号子被他叫得山响,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气势,一般人听起来还以为是赌场里的什么起哄捧场话,可荷官这一句之后,已经有些赌徒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赌桌。
能听懂荷官唇典的,自然是本门中人,其他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但偏偏被当做主角的唐鬼就是听懂了这话。
唐鬼混迹的山寨中,有个山匪自称在上海滩混过几年,还混到了不得了的位置,只因背上人头官司才不得已逃回穷乡僻壤,却发现父母已故,这才上山作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