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孤鸿干脆也懒得问了,反正他知道唐鬼是个能挑大梁的,他既然不想说,说明他肯定是已经想好了问题,即便是没想好,这家伙也不是个临场撂挑子的,总能想出对策。
他不想让自己管,那干脆不管便是,反倒落得清闲!
这事情齐孤鸿能想得通乃是因为他了解唐鬼,金寒池就未必能想明白了,就在他正想继续追问时,只见唐鬼已经站在灶台前面。
热锅中滚油生烟,唐鬼抄起一把菜丢进锅里,铁锅中立马哔剥作响,腾起一阵白烟。
“锅铲!”唐鬼伸出右手擎在半空等着,待他喊过这么一声,齐孤鸿连忙将锅铲送到唐鬼手上,就看他大刀阔斧地将那锅铲好似弯刀似的在锅里翻出个虎虎生风,话语声中夹杂着“嗤嗤啦啦”的声响道:“看老子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别说是下厨,金寒池和唐鬼以前连厨房都没进过,倒是金寒池见过厨子炒菜,也忘了是哪年,珙王爷在王府设宴,做一道生烧活鱼,因那道菜讲究鱼端上桌时还是活的,故而灶台就摆在正宅的院落中,说是做菜,干脆是当做戏法来表演的。
金寒池记得珙王爷曾说过,那厨子是他特意不远万里请来的粤菜大厨,轻易不肯亲自动手,那炒菜的架势也是好看,活像舞龙舞狮般有意思,但与现在唐鬼的气势相比,的确还是差了三分。
一阵热气之下,几盘菜已经出锅,这还是齐孤鸿这么多年第二次吃到唐鬼下厨,第一次是在唐忌夜家,那时两人还十来岁,在外面疯玩过了饭点儿,唐忌夜拍着胸脯说去给齐孤鸿做个炒鸡蛋,半天端上来一盘黑炭。
与当年相比,唐鬼的手艺见长,卖相虽然粗犷了一点儿,但味道的确是没得挑,盲丞几乎是循着香味儿从后院儿跑过来的,听金寒池形容唐鬼做饭如何气吞山河声势浩大,听得那盲丞一脸羡慕,头一次如此惋惜自己是个瞎子。
四个大男人将察戈家的存粮吃了个一干二净,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盲丞第一次吃到一顿好饭好菜,激动得抱着脸大的碗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底儿,唐鬼见状对着盲丞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盲丞预料不及,整张脸都扣进了碗里,脑门儿上生生磕出来一圈儿红印儿,就听到唐鬼在旁边骂了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
从做到吃,差不多是从日落西垂折腾到了圆月初升。
一顿饭吃得几人肚皮滚圆,唐鬼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肚子,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到大门口,他将大门拉开,棺材就停在左手边的墙外,贴着墙边,正被月光照到,好在棺材上盖着棺材板儿,虽然知道里面是死人,但好在眼不见心为净。
绕了这么一圈儿回来,唐鬼到了几人面前,伸了个懒腰故意高声道:“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哥儿几个,折腾这么一天,咱就赶紧洗洗睡吧!”
{}无弹窗“你切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手指头吗?”
“不知道土豆儿要泡了之后再炒么?”
“还有你!剥蒜!笑个屁!”
狭窄的厨房里,唐鬼站在门口,一边指挥着齐孤鸿切菜,一边指挥着金寒池剥蒜。
想想看,此二人一人曾是齐家嫡系单传的少爷,一人是富得流油的金家族长,此时一个露胳膊挽袖子守着案板,一个撩起衣摆蹲在墙角剥蒜,估计这场景若是被齐家和金家的门徒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
齐孤鸿的脑门儿上,豆大的汗珠儿顺着额角往下掉,唐鬼忍不住骂道:“你能不能擦一把?掉进菜里我可不吃!”
唐鬼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帮齐孤鸿擦汗,不过一看就知道这厮是故意的,他伸出的是左臂下面那一截儿古怪的肉瘤儿,还没到齐孤鸿近前,就被齐孤鸿闪身躲开了,齐孤鸿一边擦了擦汗,一边咬着牙低声咒骂一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么你来切!”
在齐孤鸿的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握着菜刀,察戈家的菜刀又厚又重,刀刃已经有点儿钝了,刀柄就是个铁墩把儿,缠着布条,切土豆都有些吃力,每一刀下去都磨得自己虎口疼。
在这之前,齐孤鸿手中拿过的就只有轻薄的手术刀,他握着菜刀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妈的,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是悲伤,真的,齐孤鸿一点儿都不悲伤,他只要暗暗在心中骂唐鬼,一下就解气了。
唐鬼斜睨着齐孤鸿,哼笑一声道:“老子砍别人脑袋都跟砍瓜切菜一样,还搞不定个土豆儿?你给我扶好了!”
“扶?”齐孤鸿愣了一下,只见唐鬼努着嘴指着菜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齐孤鸿给他扶着土豆。
“废话,”唐鬼想都不想,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胳膊道:“老子就这么一条胳膊,你让我怎么切?”
齐孤鸿看了看土豆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削了皮的土豆白得好像个攥起来的拳头,可唐鬼拿刀的架势却让齐孤鸿想到他挥着圆月弯刀要人脑袋的架势,不由得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