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回来的路上,齐孤鸿都在盼望着和唐忌夜见面,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给唐忌夜听。
但是齐孤鸿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来。
唐忌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唐忌夜,不再是那个青衫少年,不再会坐在自己对面,拄着脑袋浅笑着听自己说话。
人已不如故,纵然千言万语,如何说?
唐忌夜见齐孤鸿若有所思,哼笑一声道:“该不是在国外什么稀罕事儿都没碰到吧?”
“倒是也有,”齐孤鸿意味深长地摇头苦笑道:“只是都不如见到这样的你稀罕。”
唐忌夜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端起酒杯送到齐孤鸿面前,不等齐孤鸿举杯,唐忌夜已经一饮而尽。
“不如说说你,”齐孤鸿盯着手中的酒杯,摇曳的酒水中,映射出了房内的灯火通明,这大概是唐忌夜身上唯一没变的地方--他怕黑,以前家里一到夜晚总是燃着灯,只是现在看来,他怕黑的毛病比以前尤为更甚,“这几年怎样?”
唐忌夜耸了耸肩膀,搭在椅子上的手晃了晃,指着自己道:“没什么好说的,听到的,总不如看到的。”
唐忌夜说话的时候,齐孤鸿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下咽喉,一股热辣又反涌上来,胸腔好像有把火在烧。
齐孤鸿好奇,比唐忌夜对自己的好奇多得多,他想不透,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三年间脱胎换骨,活似变了个人。
两人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了一阵争吵声,在那阵嘈杂声中,传来了盲丞的声音。
“别动!你放开我!哎?我的眼镜呢?眼镜!”
{}无弹窗“齐小爷,我们当家的在楼上等你……”
“都他娘的等半天了!”
“您老人家就别墨迹了!”
几名山匪说着已经凑上前来,将齐孤鸿推上了楼梯,直到齐孤鸿迈上那一层层阶梯走上二楼的时候,人仍在错愕之中。
他们……当家的?唐忌夜?他是这些土匪的当家的?
在齐孤鸿的记忆中,那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唐忌夜,乃是个害羞内向的书生,时常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素色长衫,笑起来的时候如春桃粉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这些土匪联系在一起。
难不成是搞错了?
可是那声音,那字条,除了唐忌夜,绝不可能是别人,齐孤鸿不会认错,那是陪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字迹和声音。
而就在齐孤鸿还没来得及搞明白这些问题的时候,人刚到门口,就被那戴墨镜的家伙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齐孤鸿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这么痛骂过,更别说这等粗俗不堪的句子,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长衫衣摆,刚刚落稳的脚又抬了起来。
“抱歉,”齐孤鸿咬了咬牙,“找错人了。”
说罢,齐孤鸿甚至没往房里看一眼,人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来都来了,怎么要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齐孤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名男子正坐在桌前,桌上还有三粒花生米,他一掌拍着桌子,震得那三粒花生米蹦跳着蹿到半空,男子立马张嘴,接住了三粒花生米,一边鼓着腮帮嚼着,一边对着齐孤鸿咧嘴一笑,“干嘛?认不出我来了?”
认不出,的确是认不出。
眼前的男人一头长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扎在脑后,青涩的胡茬儿纵横,也不知多久没有细心打理过了,一身短打装扮,上身穿着麻灰色衣衫,领口开敞,胳膊肘儿向后搭在椅子上,袒露出了胸膛,一脸恣意不羁地看着自己,齐孤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哪里能找到当年那书生气?
“喂,我是唐忌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