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安抚劝说下,杨超英终于同意让医生给她做全身检查。
衣服一脱下来,遍体鳞伤。
鞭笞的痕迹,拳头或重物砸伤造成的淤痕……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伤口切化了脓,血肉模糊。
给她上药的护士都于心不忍,直骂到底是多黑的心肝才能对一年轻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宋恩礼给她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叫她换上,女医生把宋恩礼叫出去问她需不需要报公安。
宋恩礼摇头,“让她丈夫打的,公安能管吗?”
女医生叹了口气,“伤了子宫,以后怕是想生娃都难,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杨超英也想知道。
她跟李利民是自由恋爱,以前的李利民真的对她很好,脾气也好,啥都让着她,不然她也不能跟他处对象结婚,可就是因为他的父母姐妹,一切都变了。
她想起那肮脏冰冷的擀面杖进入自己身体的瞬间,仍是浑身发抖,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场噩梦,她必须离开,必须逃离这个可怕地方,让那些可怕的人再也找不到她……
杨超英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宋恩礼一直陪着她,没地方去的两人只能又麻烦严朝宗,暂时住回小院。
严朝宗来给宋恩礼做饭的时候提及肉联厂的工作,杨超英的事在肉联厂已经引起不小轰动,他怕影响到她,建议干脆不去,可以到食品公司或者任何一个单位上班,只要她想,其它的由他来安排。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宋恩礼能到食品公司行政区去上班,让她待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过宋恩礼觉得没必要。
她跟杨超英虽然是朋友,但杨超英的私事就是她的私事,一码归一码,跟她没关系。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能在肉联厂站稳脚,几句流言蜚语她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避害就利应该,但用不到这种小事上。
严朝宗向来惯她,便由着她,“记着你是有后台的人,别叫人欺负了。”
宋恩礼得意点头,“明白!”
严朝宗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是要把沪市的户口转过来还是把江源县的户口转过来,因为要登记粮食关系,必须有一个落在肉联厂。
“红旗吧。”反正结婚申请报告没过,哪个方便用哪个,再说当时去肉联厂报道的时候用的就是宋红旗。
“让我跟振兴哥结婚?真的吗?”
“除了这样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宋恩礼反问她。
要是搁几十年后,她一定先去好好收拾那渣男,可这是在六十年代,若传出去,不但王家一家子脸面丢尽,还随时可能被有心人举报成搞破鞋。
“可是万一我爹揍我咋整?”
“那就挨顿揍吧。”宋恩礼套上棉衣棉裤围巾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我去地里找你爹,你先回家烧个热水,多烧几锅。”
王胜男不解,“烧这么多热水干啥?”
“给你洗澡。”
“我前天才洗的澡,不用洗了。”
“让你洗你就洗。”宋恩礼推着她往外走,临开门前特别叮嘱,“在你爹没点头之前不许再让他碰你了知道不?万一让人撞见你可就毁了。”
王胜男红着脸小声说,“我刚才差点吓死,就在知青点门口呢,万一叫人看见真完……”
“啥?”宋恩礼停下脚步,回头诧异的望着她,“就在知青点门口?不能够吧,他到底咋着你了。”
“就是,就是亲我啊……”
宋恩礼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
是她孤陋寡闻了,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居然会以为接吻就能怀孕……
这个年代农村的性教育普及程度简直低到超乎想象!
“我说王胜男同志,亲你就直接说亲你好吗,啥就会怀上,看你给我吓的。”她往回走,王胜男纳闷跟她回屋,“四表嫂,咱不去了吗?”
“去啥啊,就亲你一下。”宋恩礼脱了外头的棉衣棉裤,盘腿坐回被窝里继续织毛衣,顺带着把能在这个年代说的一些浅显的性基础知识跟她这个傻表妹做一番普及。
王胜男那脸比让周振兴亲了还红,一直到离开也没能退下来。
按照原来的打算,宋恩礼是准备把萧和平这件新毛衣织好再让王宝生重新给她开个介绍信去省城,却不想省城那边先把信送来了,不过不是萧和平,而是严朝宗。
上面统共五个字:杨超英,速来。
附带一封省食品公司肉联厂的介绍信,理由是入职。
杨超英三个字,足以触动宋恩礼的神经,她知道一定是有要紧事严朝宗才会这么着急催她去省城,不敢再做耽误,当下起来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