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不支持,全他娘的帮倒忙。”有社员小声嘀咕一句。
王宝生脸都气青了,把烟袋子使劲在烟杆子上绕。
知青要不要粮是另一回事,你把这粮扔他脚跟前算啥意识?叫他去捡?
打谁脸呢!
“我看这样也好,正好我们这儿刚闹过洪水,今年社员们的口粮还没着落,知青们既然这么舍己为人,咱们一定要成全!”宋恩礼主动弯腰去捡那两袋口袋,却被萧和平抢先一步,“我来。”
在他的想法里,这些知青根本不配让他媳妇弯腰低头。
知青不吃大队的口粮,就意味着社员们能多吃一口,而且社员们觉得她们家里肯定不会真像她们说的那样每个月给寄粮过来,毕竟粮食多珍贵,哪会用来养这些闲得蛋疼的完蛋玩意儿,到时候没得吃,饿上几顿自然就滚犊子了。
其他几个知青并没有像张梅花这么冲动,只是静静的干看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们家里的条件虽说都还不错,但粮食毕竟宝贵,谁还会嫌粮多?
可是不拿,好像又被李芸和张梅花给比下去了,就在他们犹豫之际,陈奋发突然抱着他们的粮袋跑过来,齐刷刷丢到王宝生跟前,“给!你们给的全部粮都在这儿,不够的回头我让他们补上,坚决不占你们一点便宜!社员们都不容易,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另外的知青全都懵了,反应过来后皆气恼的瞪了眼这个姓陈的傻蛋,只恨不得把他当场锤死!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口粮不多,这几天已经开始吃大队里分来的粮,全给出去了他们吃啥?
就算寄到也得要些时候吧!
可给都给出去了,再拿回来又觉得难看……
王宝生终于气笑,自己弯腰去把粮袋全捡起来,“果然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就会体谅我们这些农民百姓的难处,我先代社员们谢谢你们了,不过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毕竟规定上你们的粮食关系到这儿里有工分就必须给,所以为了不让上头怪罪,我看你们还是给我写个字条做证据吧,证明不是我压榨你们,不然到时候我可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知青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接话茬。
陈奋发积极的不得了,立马从兜里掏出钢笔和小本子,唰唰唰写了个条子,自己先签上大名,然后递到他们面前,“签,大伙儿都得签,支援农村是义不容辞的事,社员们困难我们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我们的满腔热血是拿来搞建设的,不是拿来吃粮食的!”
字条都出来了,王宝生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把粮要回去他们是真的难看了,到时候再传回家乡非得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无奈之下,知青们只得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不过对陈奋发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满腔热血满腔热血,满腔热血难不成就能不吃不喝了吗!
萧小栓惊讶,“小婶婶你在家呀,四叔正在晒谷场等你呢,说怕你待会儿找不到他。”
“这傻子。”宋恩礼急急忙忙拿了件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大队里没有路灯,这个点外面已经是乌漆嘛黑一片。
宋恩礼借着月光往晒谷场摸去,路边大树影影绰绰,晚风有点凉,她搓了搓胳膊,走得更快。
“唉,刚那男人你们知道吧,听说他不能生娃还克妻呢,已经死了俩媳妇了,咱们大队里记工分那女的是他第三个媳妇。”
“啊?真的啊,那不是废人了嘛,不能生娃还有个啥用。”
“本来就是个废人嘛,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过配那女的正好,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乡下人,仗着自己记工分人五人六的,没念过书还霸着这活儿不肯放,活该没娃……”
女人的议论声由远到近,待走到面前一看,正是那几个女知青。
宋恩礼不客气的挡住五人去路,“你们老师教的在背后议论别人?还知青呢,东家长西家短的丢不丢读书人的脸?别人说啥就是啥,还有没有点是非观了,比我们这些乡下人还不如!”
张梅花气噎,“咋说话的你!”
“你啥样的人我就说啥的话,要想别人说话好听就先管好自己的嘴。”
“梅花,算了别理她,你跟一没读过书的人争啥,她也听不懂。”李芸摆出劝架的姿态。
这些人当中李芸家庭条件最好,带来的东西也最丰富,高傲归高傲,自己这帮人的关系要搞好她还是知道的,在她强势的物资攻略下,时不时占到便宜的张梅花已经完全成了她的狗腿子,非但平日里鞍前马后,还经常主动去抨击那些李芸看不惯的人,社员们经常在她这儿吃瘪。
其实张梅花之所以这么帮李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东西,张梅花的父母是矿场双职工,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差。
真正让她起想法的是李芸的家庭背景,听说她爸是在她们那个市里啥单位的领导,张梅花就想到时候回去的时候让托托李芸的关系到市里弄个老师当当,或者到啥政·府单位也行。
“咋,看不起不识字的劳动人民?行,你高高在上,资本家的大小姐嘛,可以理解,谁让我是地里扒食的泥腿子呢。”宋恩礼不气不恼。
“你少胡说八道,谁是资本家的大小姐!”李芸有些慌乱,不然平时她是不屑跟宋恩礼或者这大队里任何一个社员主动开口说话的。
“就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们呢?你们的话就可以乱说?双重标准?还是你们比我们高一等呗,别解释了,解释等于掩饰,我知道你们心虚。”宋恩礼说完就走,张梅花追上去,拉着她衣袖非要跟她说清楚。
“你们干啥!”萧和平老远听到这边的争论声,他因为职业关系,视力极好,很容易就分辨出黑夜中的宋恩礼,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把拽着宋恩礼不放的张梅花给甩到一旁地上。
“咚”的一声,也不知道磕到哪儿,张梅花“哎呦”“哎呦”躺在地上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