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礼看到那些曾经在外国博物馆里常年展出的东西,一时间不免感慨万分,红了眼眶。
这是很多古董收藏家的遗憾,就好像自家的孩子被人偷了去却没地伸冤,再想看它就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去人家里。
“咋,这玩意儿您认识?”奎爷见她摸着一幅画掉眼泪,只当是她家里经历了啥劫难流出来的,毕竟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太多。
宋恩礼摇头,“叔,请你一定想办法帮我多收这些东西,有多少要多少!我保证不亏待你!”
她要让这些东西永远待在它的出生地,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这有啥说的,可问题是这些玩意儿它粮可烫手,数量还不少,我收了如果您没来,我藏哪儿去?”
“这也是,我马上要回乡下了,起码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来。”介绍信上的时间只有半个月,眼下她又还没跟萧和平结婚,长期待在省城显然不合适。
“这样吧。”宋恩礼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地址给他,“收到货你先挖坑埋了,给我发加急电报,我收到会马上赶过来,费用由我一力承担,到时候折成粮或者肉给你都行。”
奎爷看条件不错,二话不说答应。
反正他隔三差五要去别的地方跑黑市,顺道就把东西收了还能再赚一笔,而且这小姑娘很讲信用,他也放心。
最主要的是奎爷觉得她邪信,刚才他是亲眼看着她把东西一件件往布袋子里装的,也就被套这么大的布袋子,居然把这上万件东西全都收了进去,而且他偷着看过一眼,里头分明是空荡荡的!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全都凭空消失了!
其实这是宋恩礼故意秀给他看的。
跑江湖的人比其他人更信鬼神,只有让他从骨子里产生敬畏,才能脚踏实地帮她做事。
而事实证明宋恩礼的做法是对的。
这一趟所耗费的时间远在宋恩礼的预料之外,之前在坟沟沟一般四五个钟头就能全部弄好,这回光是把这么些东西往布袋子里装就花了她几个小时,还是在奎爷的帮助下。
等她收摊出老窑厂后山,已经大中午。
萧和平每天早上都会去给她送早饭,如果看不到她肯定着急,为了不让他又胡思乱想,宋恩礼先去了一趟侨汇商店,胡乱买了几样东西充数,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宿舍。
结果刚进门,陈大梅急急忙忙跑过来,“红旗你这是跑哪儿去了,你们家那口子到处找你呢!”
宋恩礼无辜的指指桌上的东西,“出去吃了个早饭顺便逛了会儿街,对了,大姐你看到萧和平没?屋里咋没人呢。”
“当然没人啊,江源县发大水了,当地公安部队请求支援,咱们师派出半个师的兵力,天没亮就出发了,咱楼里的男人去了大半儿呢!”
要疯了!
宋恩礼一巴掌拍自己脑门。
“红旗妹子,这是你家的鱼和找零。”众人愣神过后,居然谁也没搭理郑艳丽,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兀自忙活起来。
陈大梅把猪皮捡起来,重新分给大家,宋恩礼怕一个不小心郑艳丽再盯上她,赶紧收拾好东西端着刚煮好的面条上楼。
“慢点慢点,烫着咋办。”萧和平听到楼梯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早早的开门出去接她。
宋恩礼进屋习惯性把门开得老大,坐在离萧和平最远的窗口,“我看我还是早点去买车票回家吧。”
虽说大队里也有些碍眼的人,可起码自由,自家院门一关谁知道谁啊,总好过在这儿被成天郑艳丽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
听她要回去,萧和平急得面也不吃了,忙放下筷子过去哄她,“咋了这又是,不是还有几天吗,干啥着急走?”
宋恩礼把刚才厨房里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老实说你不觉得老高他媳妇心理有问题吗?我觉得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会疯的。”
萧和平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像是有点。”
“这就对了,长期跟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所以我先回去,反正你每个月都有几天假,可以回家看我嘛,等分房的事彻底落实我再过来也一样。”
这话听着好像是没啥问题。
可问题是媳妇走了,他会孤单寂寞。
萧和平现在是越来越习惯有媳妇陪在身边的感觉了,哪怕晚上不能睡一屋,起码白天还能见着。
能跟媳妇说说话,能吃上媳妇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突然间这种幸福要中断,他觉得无法接受。
甚至半个月后,他都不愿意让她回去。
但想到媳妇自打进这个院儿起就不断受委屈,他又舍不得。
萧和平想了想,走过去把门合上,只留一道缝隙,“要不这样吧,我去打听打听在省城弄套房?”
“钱烧的你?”虽说买卖房屋是允许的,可到底也被投机倒把所连累,万一被人揪住话柄岂不是完蛋?而且买房也不保险,国家说收就收,到时候岂不是钱屋两空?
宋恩礼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有这闲钱留着多收点古董不好?
几百块的房子和几百块的古董,几十年后的身价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了好了,我就是那么一说,等时间到了再回去也一样,把买房的事彻底从你脑子里删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