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姑奶奶,方才二夫人派人过来,请您二位去三姑娘的院子里坐坐,说是有些事儿说。”
颜老夫人原本想推辞,但是华旋把谈话的地点选在颜如玉的院子,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两人赶到的时候,颜雯的眼睛还是肿的。
华旋正在训女,颜如玉歪坐在椅子上,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
“我让你去学院是读书的,不是乱听乱说的,现在还要巴巴地把你姑姑拉过来,到时候你若是说错了,看你如何收场!”
颜雯一听这话头是跟自己有关,心里便升起了几分好奇,连忙上前拉住想要动手的华旋。
“二嫂,您别吓唬她。”她拉起颜如玉的手,柔声道:“如玉,在学院里听到什么了,跟姑姑说说。”
颜如玉看了一眼华旋,华旋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只不搭理她,显然是不管她了。
她咽了咽口水,才道:“姑姑,我也不知道真假的,您就当听个故事。我与康阳县主是同个学院,但是不同先生,所以很少撞见。只是有一回偶然听到她,气急败坏地说,说——”
颜如玉又有些紧张,在颜雯鼓励的眼神下,说完了这句话。
“说要给她哥找个漂亮听话的外室,偷偷藏在南湾巷。等以后生个大胖小子抱回府,先斩后奏!”
颜云舒一怔,三支钗的工艺与她见识过的完全不同,花样也着实新颖。
“这三支钗是我闲来无事胡画的,前几日做梦,梦中频频出现一头雄鹿,鹿角甚美。因此三支钗的主题就都用鹿角了,没想到还挺好看的。之后我会找人做,正好我们姐妹仨一人一支,姐姐既来了那便姐姐先选了。”
颜云舒的视线停留在三幅画上,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显然还是欢喜的。
“妹妹的想法好独特,连鹿角都能融入其中,而且画工也很不错。只是这钗要找谁做?”
画上珠钗已然上了色,初见雏形,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元素,以鹿角为主题的倒是见所未见。
颜云舒脸上担忧的神色十分明显,大烨朝因为一心向学,不止文武先生,只要有手艺的都算先生,得到的敬重可不是一般二般。
这鹿角看着虽讨喜,但是未免有人会觉得瞎胡闹,若是贸贸然请了谁,恐怕会得罪人。
“这个大姐无需操心,娘亲的陪嫁铺子里,有手艺精湛的老师傅。”颜如玉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刻出声安抚。
颜云舒长松了一口气,又仔细瞧了瞧三幅画,觉得每一支钗都是耗了心血,十分出挑。
“那我这趟看样子是白跑了。我本不欲介入你与宝珠之间的事情,不过我娘担心甚多,就让我来说和。如今看来,你这哄她的厚礼已经备好了,倒是显得我白费了口舌,还多讨了一支钗走。妹妹玲珑心思,三支钗在我看来都是百里挑一,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思,无论哪一支都极美的。”
送走了大姑娘,颜如玉靠在床头,轻闭着眼睛假寐,显然是有些疲乏了。
“姑娘,您的身子还没好,就思虑如此多。这几日又是想着为了大姑娘备好茶,又是画一些奴婢们看不懂的东西,叫匠人们打造。如今又画了这三支钗,真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画的?若是被夫人晓得了,又得心疼您思虑过甚,唯恐身子亏空了。”
这回就连一向寡言的琵琶,都忍不住要嘀咕几句了。
主要是颜如玉虽在病中,但是却一刻也不消停,前几日就让他们去华旋那里讨茶,其他的茶还不要,指了名就要上好的祁门红茶。
并且前些日子还画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工具在纸上,叮嘱了杏儿,找了信得过的匠人仔细制作。
“二姑娘,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东西了。”
正说着话,红苕捧着一个木匣子过来了。
“这里头就是姑娘之前要的东西,您瞧瞧有没有错差的地方,告诉奴婢也好转告匠人再改一下。您这些东西太过稀奇,夫人不敢交与他人,生怕那些爱嚼口舌的妇人,又往您身上编排什么。”
此为防盗章,购买率达到及格线或者等三天就能看啦颜宗泽看到她们俩这副模样,不由得头痛,面上却丝毫不能表现出什么。
“你们二人是不是心中皆有委屈?宝珠是姐姐,你先说。”
他伸手一指,就见颜宝珠挺了挺胸,看了一眼颜如玉,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她娘抢了我娘的位置,她还抢了我全家,就因为她身子弱,你就全都偏向她。还有方才她两面三刀的样子,爹你也瞧见了,她想陷害我去尼姑庵当姑子!伪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是骗人的!”
颜如玉倒是镇定,一直等颜宝珠车轱辘的抱怨话说完了,才轮到她的顺序。
“首先二姐在寒冬腊月推我下水,让我差点丧命。她不仅不觉得自己错了,还在我入宗谱的日子,穿丧服来表示抗议。至于说抢你全家这事儿,那我可不赞同,若你真的不是颜家女,你觉得你推我入水了,我能善罢甘休?你至少也得去那水里感受一下滋味儿才是。”
她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颜宝珠,目光森寒,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或许是她太过理直气壮,颜宝珠都被震住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最后去庵堂这事儿,我只是吓唬一下姐姐,你不还没去吗?等去了再来哭委屈也不迟!”
“你这什么态度!”
两人立刻就吵了起来,当然以颜宝珠的上蹿下跳为主,颜如玉偶尔看不顺眼怼上两句。
虽说只有两句,却将这战火烧得更旺了。
颜宗泽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皱紧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对于这种小姑娘吵嘴,他一个大男人还真的是束手无策,若是平时发生在他手下的兵身上,早就没那么多屁话,上了演武场,直到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打服了为止。
根本不可能闹到他的面前来,若真有那些不长眼的凑上来,也肯定是被他直接动手狠揍一顿的。
但是眼前这俩,都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估计一巴掌上去,能把人抽晕过去。
打不得,动嘴骂的话,他感觉自己骂不过她们俩。
沉默了片刻,才算是心生一计。
“这样吧,你们俩都委屈,我也都理解。那把对方因为自己受到的灾难,还回去如何?”
他见两人一脸发懵地看着自己,立刻解释道:“这就跟欠债还钱一样。你们俩现在就可以去小池塘,如玉把宝珠推下水,再叫人来捞。然后如玉去道歉的时候,穿着个丧服过去,这样宝珠就不欠你什么了。”
他轻声开了口,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甚妙,语调都上扬了不少。
“再说宝珠,你也两面三刀一下,她穿着丧服去道歉的时候,你就说如玉是缅怀自己亲爹,应该去庵堂里当个姑子,守个两三年再回来。我会叫夫人替你们收拾行囊,一同送你们去庵堂,姐妹俩做姑子的时候有个伴儿,心里也有底,还不会寂寞。你们说是不是?”
颜宗泽边说边挑了挑眉头,脸上大石落地的表情,显而易见。
倒是书桌前的两个姑娘,面无人色地杵在那里,纷纷摇头。
“还有什么委屈吗?”他冷声问了一句。
颜宝珠和颜如玉都不敢再有异议,颜宗泽点点头:“你们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在家里当姑娘过得逍遥日子没有几年了,等以后出嫁,到了别人家,就得料理一家老小。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都该清楚。那时候再回头看,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颜宗泽像是被打翻的砂锅,流出了一锅鲜美的鸡汤来,灌得得心应手。
“现在我要你们休战,就算不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也不要闹出笑话来。宝珠,最主要是你,你的书没有抄完。另外因为如玉身子不好,最近你去学院里学的知识,回来要仔仔细细地教给如玉。我会抽查,别想偷懒。当然如玉要是欺负你,你立刻告诉我,我坚决不会偏袒任何人。”
他一一叮嘱她们俩,视线在二人的身上扫来扫去,倒像是探照灯一样。
颜宗泽目送着两人离开他的书房,看着她们略显颓丧的背影,他不由得在心底轻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