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吕黔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办公桌前,一脸悔恨道:“陆书记,我是来和你道歉了,以前都是我不对,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听吕黔唠唠叨叨说完,陆一伟正襟危坐道:“你和我道什么歉,你做错什么了吗?”

被陆一伟一反问,吕黔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道:“陆书记,我从前跟着赵家林……”

“打住!”陆一伟急忙打断道:“我说过,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何况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以后你就好好干,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好吧?”

吕黔脸憋得通红,战战兢兢道:“那陆书记不会处分我了?”

“我处分你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吕黔一颗心落地,连忙道:“谢谢陆书记,谢谢陆书记,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负你的期望……”

陆一伟任命工委书记时,林海锋给他定了三条要求,其中一条不准他动现有的领导干部。他明白林海锋如此做的目的,就怕自己乘机打击报复,将赵家林的人一网打尽,或者故意挑起事端把从前的事都挖出来。

陆一伟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从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睚眦必报。语重心长地道:“吕黔,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吕黔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您要调动我。”

陆一伟道:“没这回事,你安心好好地干吧。我再次重申,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一切有上级纪检审计部门,但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如果让我查出从我上任后有什么问题,我绝不手软。”

吕黔身子一抖,连忙道:“请陆书记放心,我绝不会干违反纪律的事。”

“有这句话就行了。”陆一伟道:“关于扣押菜家园村民的征地补偿款我已经和韦启华说了,财政再紧张,这笔钱都得如数拨下去。不仅是菜家园,还有马头村的,一分不差的全部发到村民手中,听明白了吗?”

“好的,我回去以后就办。”

“嗯。”陆一伟又道:“下星期省委章书记和赵省长要下来调研,这个星期务必得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解决咯,有困难吗?”

吕黔赶忙道:“有困难我自己克服。”

“好!”陆一伟起身道:“别成天胡思乱想的,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了,你也回吧。”

临走时,吕黔悄悄地把一张卡夹到桌子上的笔记本里,这一小动作陆一伟并没发觉。

回到江东市,牛福勇显得格外落魄。曾经坐拥上亿的资产,豪车一辆接一辆换,住着上等人才能享受到的大别墅,钞票如同白纸一般肆意挥霍,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而如今,煤矿没了,豪车变卖了,又回到曾经居住的小房子里,心里不是滋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经历过大浪淘沙后才能切身体会到曾经的美好。

妻子赵桂华见到牛福勇的刹那,瞬间晕瘫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陆一伟并没有责怪牛福勇,反而有些内疚,道:“福勇,没经过你的同意把你的资产都变卖了,你不会怪罪我吧?”

一向倔强的牛福勇竟然流下了眼泪,道:“陆哥,你说啥话呢。要不是你,我估计都不知道在哪,我他妈的真是鬼迷心窍了。”说着,猛烈捶打着自己的头。

陆一伟连忙拉着道:“福勇,你别这样,人好好地就行。就和你说的,钱是王八蛋,没了可以再赚,啥事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两天吧。”

“哎!”牛福勇叹了口气道:“陆哥,钱我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了你,不过你放心,等我东山再起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醒来的赵桂华在一旁摸着眼泪附和道:“对,一定要加倍还给一伟兄弟,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陆一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问及这个问题,牛福勇楞在那里。

陆一伟道:“下一步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如果你愿意,就到得志公司去上班。正好,佟欢负责的东湖大桥项目马上要开工缺人手,老潘已经过去了。如果你不愿意就在家好好休息,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养着你。”

牛福勇立马道:“我怎么能让你养我呢,有手有脚的。我愿意去,可是我不知道去了能干嘛,我又不懂工程。”

“不懂可以学嘛。”陆一伟道:“正好借此次机会转型,开煤矿终究不长久,而且担风险太大,搞工程虽然累了点,但从长远考虑肯定比煤矿好,利润也不必煤矿差。”

“那好吧,我过去试试。”牛福勇痛下决心道。

陆一伟笑着道:“我就不知道你当惯了煤老板的能不能一下子适应得了,呵呵。”

牛福勇一本正经地道:“咱原先就是个农民,有啥适应不了的,就是让我现在去要饭,我照样能干得了。”

“行吧。”陆一伟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车钥匙递给牛福勇道:“这张卡里有5万元,钱不多,省着点花够你一阵的。这是我那标致车的车钥匙,我给你开过来了。车虽然旧了点,总比没有强,将就着开吧。”

“这……这……”牛福勇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行了!”陆一伟站起来拍了拍肩膀道:“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再赌博了,好好地和桂华过日子吧。我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陆一伟走后,牛福勇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说话。他和陆一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亦然超越了某种友情的程度。风风雨雨将近十年,陆一伟从来没有随着地位的攀升而看不起他,而他也没有因为财富的集聚而疏远这份兄弟情。两人没有红过一次脸,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