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无大碍,陆一伟也踏实许多。安慰道:“妈,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别说这些丧气话。”

刘翠兰抹掉眼泪道:“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一颗心都系在你身上,别无他求,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妈怎么有勇气活下去?”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胡思乱想。母亲天天憋在家里,很少出去解闷,如此下去,迟早要憋出病来。想到陆玲怀孕的事,陆一伟随即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她,并提议去东州住几天。

果不其然,刘翠兰听到女儿怀孕的事立马停止了哭声,便要下地给陆玲打电话。

“妈,这都几点了,明天吧。”陆一伟一提醒,刘翠兰才意识到此刻已经凌晨了。埋怨道:“这玲子也是,这么大的喜事居然不告诉我,我明天就过去看看她。”

“好,明一早我让二毛送你过去。”

“我走了你爸咋办?”刘翠兰担心道。

“我爸你别担心,他自己又会做饭,饿不着。”

“好。”

第二天一早,刘翠兰早早起床准备了一大堆好吃的。上午九点,李二毛开着车将其送往东州市。

陆一伟真打算去一趟组织部,刚进了县委大院,就接到高大宽的电话。电话那头,高大宽火急火燎道:“一伟,审计局的李建胜副局长带着人马到了石湾乡,要对今年的财务进行审计。”

陆一伟一头雾水,道:“这既不是年头,又不是年尾,审计哪门子事?”

高大宽急切地道:“李建胜说是刘绍文安排的,昨晚刚刚动了30万,还没来得及做账,这下怎么办?”

陆一伟心里一慌,感觉到危险在渐渐逼近。他尽量镇定道:“你先拖着,我马上就回去。另外,你赶紧想想办法,先这个窟窿给补上。”

挂掉电话,陆一伟立马给审计局局长刘绍文去了电话。

刘绍文打着官腔道:“陆常委,这不是我安排的。是市审计局在全市范围内开展审计抽查,抽到了石湾乡,我们也没办法啊。”

刘绍文拿市局作为挡箭牌,陆一伟也不好反驳。可他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又觉得此事十分诡异。

昨天用了公款,今天就来审计,那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有人从中捣鬼?到底是谁?

远在南阳的母亲得知陆一伟平安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费了很大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陆一伟没有斥责宋勇,也没有询问他。而宋勇满是歉意地主动要说,被陆一伟拦了下来,道:“回去再说。”不管怎么样,他要最大限度地保护宋勇。

回到石湾乡,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高大宽惊魂未定,一溜烟跑回宿舍,关起门倒头就睡。而陆一伟办公室,宋勇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抽着烟。

沉默了许久,宋勇打开了话匣子。道:“一伟,其实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借高利贷,完全是被许六给坑了。”

听到此,陆一伟更加糊涂了,他没有发问,而是等宋勇继续往下说。

宋勇继续道:“许六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据我所知,他在外面欠的债不下1000万元。”

“什么?欠这么多?”陆一伟震惊。一个煤老板居然欠下巨资,有点不可思议。

“确实如此。”宋勇道:“你可能要问,煤矿不每天生产吗,那可都是钱啊。但煤矿上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这孙子花销的。他在外面养了六个小老婆,个个都是吃人的主,你说有再多的钱够他如此折腾的。还有,这小子早就把煤矿抵押出去了,现在人影都抓不着。”

“我刚来那会,许六主动找到我,说要让我入干股。也怪我太贪心,禁受不住金钱诱惑,就应承下来。后来他说没钱了,提出让我替他担保。我想着他有一座煤矿在放着,每天都像点钞机一样印钱,觉得没什么,稀里糊涂就给担保了。没想到这孙子压根就不打算还,把我给害苦了。”

陆一伟大致了解了情况,不过对他入干股的事更感兴趣,问道:“你从许六那里拿了多少钱?”

宋勇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摆手道:“一伟,我可以向天发誓,我没拿过他的一分钱。”

“真的吗?”

被陆一伟一反问,宋勇心虚了,像霜打了的茄子坐了下来道:“多多少少也拿过。”

“具体拿了多少?”陆一伟突然提高分贝道。

宋勇身子抖了一下,抬头瞟了一眼,吓得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先后拿过5万左右。”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陆一伟对宋勇失望至极,真没想到他会背着自己干这种事。

宋勇抬起头,红着眼睛道:“一伟,当初你叫我跟你来,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俩的感情?是,我下来是提拔了,可我失去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嫂子没有工作,全靠我那点工资养活一家人。在城建局我好歹有点外快,到了财政局肖局长也额外给我份工资,可到了石湾乡后呢?一个月涨了那么几百块,还有什么?没有了。”

听完宋勇的诉苦,陆一伟有一丝怜悯之心,可很快烟消云散,道:“你说得这些可以成为你堂而皇之拿别人的借口吗?”

“对!我拿了,是我不对。可你看看乡政府的其他人,哪个捞得不比我狠,为什么你要单单针对我?”宋勇似乎受了很大委屈,强行辩解。

陆一伟道:“宋勇,乡政府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一清二楚。我甚至知道谁拿了谁的多少钱,谁在煤矿上抽股分红,但这种事比较隐讳,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整顿?另外,你怎么能和他们比呢?他们这辈子都打算扎根在此了,你呢?你也打算待在石湾乡一辈子?如果是真是如此想法,我当初就不该带你来。你作为一乡之长,我不求你做出多么大的贡献,但求你守好摊子,保证不发生任何事。现在呢?你自己都出卖了自己,让我怎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