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村民们陆续来到了村委会,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谁家昨晚拿到了钱,谁家没有。一些没有吃完饭的,顾不上那么多,端着碗就跑过来了。还有的妇女一路小跑,尽管穿着宽大的棉衣也包裹不住棉布袋似的胸,颤颤巍巍地拖着孩子赶到现场凑热闹。由于刚下过雪,地上路滑,孩子摔倒了,躺在那里哇哇大哭,妇女们也不管,回头破口大骂然后身子依然往村委会跑去。一些有生意头脑的,在村委会摆起了地摊,有的是甚至开赌押注,就赌今天谁能胜出。在枯燥无味的村里,除了男女关系,赌博就是大家一致认为打发时间的最好娱乐项目了。所以,赌局设在大门外,大家纷纷围了个水泄不通,掏出大小不等的毛票开始投注。
郭凯盛今天特意穿了身西装,白衬衣还打了根红领带。由于头发稀疏,郭凯盛一到冬天最喜欢戴帽子,西装配上雷锋帽,走在了北河村的时尚前沿。
而牛福勇则很随意,平时穿什么还是穿什么。两人在村委会大门口相遇后,相互哼了一声,仰着头走进了大院。
党委书记魏国强包的北河村,他不敢丝毫怠慢,一早就把镇里没有包村的领导干部都集中起来召开了个短会,务必保证今天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派出所的也倾巢出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河村。
快要开始选举时,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也带着大批警力到了北河村,看来上次推选候选人发生的恶性事件已经引起了县里的高度重视。
陆一伟去了溪口村,而李海东自己也参与选举,都各忙各的去了。
魏国强和张乐飞分别作了重要讲话后,宣布选举正式开始,下面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吓得张乐飞赶紧让民警们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破坏选举秩序的,立马抓起来。
进入竞选演讲环节,郭凯盛先发言。由于有了昨晚的“大手笔”,他自信满满地走上了主席台,开始回顾起了他艰难辛酸的创业史。今天的选举大会,不像是选举,而成了“忆苦思甜”大会,郭凯盛说到动情处,还不是地回头抹一下眼泪,下面一些感性的妇女们也陪着一同哭,如果不是上面悬挂着标语,外面的人以为这是给谁开追悼会了。
“据我了解,没有的事!”陆一伟道,“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有些话我也必须的说说。你知道村民们为什么不支持你,反倒支持周三毛吗?”
马志强看着陆一伟,拨拉鼓似的摇了摇头。
陆一伟与马志强碰了一下碗,道:“老马,别人叫你马老抠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说溪口煤矿每年给村里100万元的承包费,都到哪里去了?你说给村民办好事了,在哪?看不到啊。因此,村民们就怀疑你私吞了这笔钱,事出有因啊。”
“放屁!”马志强情绪激动地道:“那河滩修河堤的从哪里来的钱?盖村里的小学是从哪里来的钱?我马志强活了一辈子,虽喜欢钱,但也不惦记那些钱。如果村里人真这样想,我这村长当的真没意思了,哎!”
其实,马志强也心虚。溪口煤矿承包给外商三四年里,他至少拿了一半的钱,给在外工作的儿女买了房子,买了车,自己则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依然穿着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老农民。
陆一伟心里清楚的很,道:“老马,我也不相信,可经不住外面人乱说啊。照我的意思,村里今后的发展,还是交给年轻人吧,东瓦村的老憨也不打算干了,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溪口村再过多少年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吧?”
马志强不说话,一个人喝闷酒。
陆一伟乘胜追击,道:“村长让年轻人干,但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弊端,易冲动,经验不足,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头还得靠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掌舵。周三毛不是党员,如果你不当村长了,可以把支部挑起来啊,你依然是村里的一把手。”
马志强心动了,愣在那里看着陆一伟。
陆一伟道:“现在虽是村民自治,但党支部的作用不会削弱,只会加强。你好比镇里,魏书记是一把手,说话就他顶用,徐镇长还不是乖乖听话?道理一样。所以说,你没有选上,你也别灰心,把支部抓在手里,依然是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