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姊姊或许今日会遇到如意郎君,你还是不要前去打搅了。”
见清漪还在犹豫,那少年便伸手道:“娘子,请。”
“你是何人?”
“城南雁惊寒。”城南雁府,整个雁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别说雁州,就是在潭州,雁家也是久负盛名。
“不认识。”
惊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至少清漪是瞧不出来的,“娘子可是本地人?”
“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这说的什么胡话,惊寒一时有些疑惑,以为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有戒备之心。
“那云家二娘是你什么人?”惊寒一开始见这位美貌的少女跟云沾衣走在一起,心里多少有些犹豫,可后来一想,这么多年来并没听说云家有什么亲戚。
“是我姊姊。”
“表姊?”惊寒再次问道。
“不是。”
“堂姊?”
“不是。”
不是不是,你倒是说你是谁啊!惊寒心中着急,面上却和颜悦色,“我倒是没听说云家有个三娘,你是她的什么妹妹?”
清漪陷入深思,正构思着怎么回答才好。惊寒看在眼里,已经猜出五六分,知其与云沾衣并非血亲,可能不便多说吧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忙说道:“算了,我不问了。娘子唤作何名?”
“清漪。诗经有云,‘坎坎伐檀兮,河水清且涟漪’。”
“真是个好名字,娘子人如其名!”惊寒才不知道什么河水清且涟猗,既然人家主动说出来了,自己总得附和一二。
二人来到河边,前方有一行人叫了船只,待上了船,定睛一看,那船家竟是一小女孩,看着还不到十岁的样子,虽着绛紫色粗麻衣裤,倒也是干净如新。有人惊呆了,嚷道:“小娘子怕是还没断奶吧,就出来划船,船翻了怎可使得?”说罢,便争相要下船。
岸边有渔夫一边整理鱼网一边说道:“别看她人小,‘上树爬墙,活像活猴子,入水钻泥,真似真泥鳅’。放心,朱二娘的船,翻不了!”
那几人分明不信渔夫所言,转身欲离去。惊寒见状,便道:“清娘,请上船。”看惊寒这般举动,小厮雁德提醒道:“郎君,虽然我们都会游泳,但今儿桃花节,落了水始终不光采。”
惊寒朝那船家说道:“只要船家不怕死,我就不怕,你只管发船。”雁德无奈,只好随之上了船,自己坐船船头,紫衣少女放下竹篙,朝船心盈盈一拜后,方直起身,点篙离岸。
惊寒问道:“小娘子,那渔夫说你是真泥鳅,你小小年纪,怎会有此等本事?”
紫衣少女回道:“我从小生活在湘江水边,会走路时就已经会下水摸鱼了。”
“你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惊寒跟随家中经商多年,阅人无数,见这少女依稀有胡人的模样。
“时值战乱,家父和家母都是亡国之民,逃亡路中先后来到雁州城,故而定居于此。”
惊寒看向那单薄身子,春寒料峭,风吹过,绛紫色单薄衣衫随风摆动,想来若是父母健在,又岂会沦落至此,于是摸了二两碎银放入一旁竹篮中,用手帕掩住了。
桃花瓣沿着水流顺流蜿蜒而下,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惊寒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美人道:“只叹今日并无荷花,不然,荷花美景与荷花仙子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一定会成为这雁州城最美丽的景色,到时,我只怕是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你是在夸我吗?”清漪眼神里尽是无辜。
雁德听了,心中暗自笑道:“这位小娘子小小年纪,如此天真懵懂,真是一点儿也不解风情,不知郎君要如何应对。”
这番相处下来,惊寒也觉察出清漪的与众不同之处,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能让自己遇到还真是福气。且看她对自己笑意盈盈,可见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是是是!我是在夸你,你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
“哈哈……我好开心!”
一路无惊无险,到了桃林尽处,紫衣少女回头说道:“郎君,这是我第一次摆渡呢。”说罢,将缰绳系在桩子上,看上去十分费力,一双双小手皆已磨红。
惊寒拱手道谢,“那我真是万分荣幸,十年后,我们雁州城必定会出一位巾帼女英呢!”
紫衣少女回头一笑,那深陷的酒窝如陈年佳酿,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雁德便拿了九文铜钱付账。忽见少女眼角有水珠垂落,她一边伸出右手接了铜钱,一边扬起左手用衣袖擦汗。原来那水珠,竟是豆大汗珠。
上了岸正待离去,忽听见后面有人喊“郎君留步”。回头看时,见是那小船家,“兄长,我虽窘迫,但从不受人钱财。”说罢,双手递上碎银。惊寒道:“此非我之物事,想是方才那群少年语出不敬,心中有愧,故而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