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的有,在车里。”
答复着,韩东站主卧门口又看了一会,才离开。
傅立康在韩东回房后才收了视线:“这小子,酒桶一样。再过一年,我都没办法陪他喝酒了。”
傅思媛不放心的要去看看:“我看他有点醉,别摔着。”
“没事没事,你妈那样,他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再去照顾他。我了解他,睡一觉,明天好好的。”
“唉。”
“别唉声叹气的,你也赶紧去休息。跟你说,过几天该干嘛去干嘛,家里事不用挂念,你妈看到你也烦,她最怕成别人负担。”
傅思媛又复哽咽:“她烦我也得陪着她啊!”
“行,把桌子收拾了吧。我去睡,这年龄一大,沾点酒就想躺会儿。”
……
再说韩东,回房只脱了鞋子,和衣便睡了过去。
醉意很浓,但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还是准时睁开了眼睛。
第一时间去江文蓉房里看了看,见她还睡得香。才回房洗漱,换了套衣服。
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他忽略了妻子跟妻妹及其它亲属电话,只给关新月回了一个。
工作上的事,韩东跟她聊了会,歉意道:“新月,我想你先帮我跑一趟海城,方便么?本来想最近几天过去,这边临时有事耽搁,走不开。
关新月稍稍思索:“时间我能抽得出,怕会影响竞标……”
“不用多想,她答应的,就一定做到。有我没我,不会影响竞标。”
“那好,你注意身体,嗓子怎么哑了。”
“昨天抽烟有点多。”
“戒了吧!”
“一定戒。”
放下手机,韩东又在微信里跟小姨子聊了几句孩子,然后关机去客厅。
眼下,除了工作跟孩子,所有其它杂事对他都是干扰。
家中,主卧门打开着,傅立康坐在客厅茶几沙发上。桌上简单放着几个菜,跟一瓶喝了一半的酒。
韩东看了他一眼,径赶往主卧方向。走到门边,脚步自然变轻。
床上,江文蓉搭着被子,正在睡觉。安详,平静。
可记忆中那张不乏红润的面孔,瘦到将颚骨突出。一道道皱纹,像刀子一样刻在脸上,也刻在了韩东心上。
头部是光着的,手术留下的创口骇人。
韩东呆站原地,难以将这个看上去快油尽灯枯的老太太跟记忆里那个慈祥,富态,说话轻声细语又条理分明的江文蓉联系在一起。
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东西,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快消散的往事。
每一次受伤,每一次住院,身边照顾的人全部都是她。
他要退役,她赞同支持。他跟哪个女孩走的近,她天天催着他带回来看。他跟傅立康争执,争吵。她每次都把傅立康挤兑的摔门而出……
所有的话,心事,烦恼,快乐。
韩东全部可以跟她倾诉。
她陪着傅立康担惊受怕半辈子,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到了该安心养老的年龄……可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以后怎么办?
费力走到了床边,他想用手碰碰她,整条手臂都重若千钧。他立足不定,扶着床沿蹲在了地上。
很长很长时间,肩膀被人压住了。
韩东条件反射的拨开,起身直视着他身后的傅立康。满肚子的怒火,在瞧见对方那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后,再难多说哪怕一句质问的话。
两个男人对视。
傅立康猜到韩东怒从何来,再次伸手在韩东肩上拍了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你江阿姨不想给你添麻烦,不让说。再则,多一个你,多一个担心的。对你江阿姨的身体,起不到什么作用。”
韩东自嘲:“是啊,是起不到作用。那人跟人之间为何有人情往来?多麻烦。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没社交,没朋友,没亲情爱情。多轻松,多好。我发现所有事,在你眼里都简单的可笑。”
“东子,都这样了,你们俩再争有什么意思。过来一块吃点东西。”
傅思媛拿纸巾擦了下眼睛,插话打断了即将红脸的两人。
她回国不多,但不止一次见到过这一老一小的相处情况。三句话说不完,就有抬杠的苗头。
韩东心态已经崩掉,被提醒,才记起江文蓉在休息。
走回客厅,跟傅立康面对着,坐在了茶几两旁。桌上有几个简单的菜,以及傅思媛新准备的杯子,筷子。
他的闷气不能冲这两人发,便是心口堵的人难受,韩东还是勉强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