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周围,落针可闻!
他已经从警察处得知,常艳华正往这边赶。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该到了。
这桩事,韩东早在做之前,就有所计较。
意外只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樊沧海,让他稍陷入了被动。
不过,警察局呆着的这几天,他反复思考过。
樊沧海要的很可能只是这场舆论消弭无形,如果是这种情况,会比较好办。
其它的意外,韩东压根考虑不到。
他毕竟是听说过樊沧海名头的,这种人,跟常艳华同流合污的可能性不大……
思索着,审讯室外有清晰杂乱的脚步声。
抬头,那个叫吴康的警察刚刚推开了门。身后,站着常艳华跟邱玉平。
视线交汇,韩东自然略过了邱玉平那双眼睛中藏着的怨毒,只看着常艳华道:“常总,等您三天了。”
常艳华坐在了对面,双腿交叠。明明比韩东矮了很多,又眼高于顶:“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逗乐子。”
“吴警官,你能不能带邱总出去一下,不太方便聊。”
“你他妈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装!”
邱玉平压根见不得韩东这种有恃无恐的样子,或许也不是有恃无恐。但此刻的韩东,跟他预想中的颓败完全没半点关联。
不像是被审讯的,如果不是手腕上的手铐,更他妈像是来这度假的。
吴康对此倒无所谓,没吱声,等常艳华答复。
韩东也不急,更没搭理邱玉平,只拿起面前桌上的香烟点燃了一根。
他觉得常艳华会想单独聊一聊。毕竟,樊沧海虽厉害,也不可能完全不顾虑皮家。这是一桩可以反复拉扯的事件,不是铁打的事实。
拖延下去,韩东不介意多呆上一阵子,就不知道常艳华等不等的及。
新闻发布会的内容是幕后黑手有预谋的造谣。这种形势下,被抓的黑手是谁,迫在眉睫。
这锅,韩东背起来没关系,可总得背的心甘情愿。
左右现在是常艳华跟邱玉平在操作压制舆论,他一个小屁民被泼脏水,在大多数人心里也未必真的脏。
常艳华从进来,目光就没离开韩东。
眼睛若可以杀人,她已经不知道杀了韩东多少次。
“吴警官,我跟他谈。”
“艳华……”
“出去!”
常艳华直接打断了邱玉平拦阻之言,摆了摆胖手。
吴康早就因韩东这人头疼了好几天,见状,连劝着不肯离开的邱玉平,帮着关了门。
监控室有人始终盯着,韩东也戴着手铐,他不担心里面会出意外。
上京,十六处。
傅立康翻阅着一些纸质文件,不时会扶一下眼镜。
他很少在人前戴过这个,但私底下,不得不服老。且这种年龄,再手术一次,未见得能保持现在的视力。
近一个月。
维和部队那边需要增援,急转而下的边境形势,让他每每失眠,难以释怀。
这一块归他负责,可,眼看着一个个成长起来的军人,或失踪,或死亡,或伤残……面对着家属沉默的质疑,何尝会没有半点动容。
但就像他经常跟韩东说的那样,这是一部分军人必须面对的使命。
太平世道。
只有傅立康最清楚每年国家因为维和,缉毒等等事端,要牺牲掉多少军人跟警察。
他们不是名人,死了之后只有战友跟同事哀悼,家属哀悼。做着最不平凡的事情而最平凡的消失于世。
军警一家,这是很多年前的环境。直到现在,名义上分开,各自为营。两家其实仍然属于一个大家,棘手事宜,会很默契的协同解决。
傅立康掌管的十六处,以及上京军区的其它特种部队。每年,都会抽调出相当一部分人手,配合甚至主导警方一些最危险的案件。
晃了晃颈部,傅立康起来伸了个懒腰,在房中走动。
身体的每况愈下,让他清楚,就算是国家不让他退下去,他也要替这件事着手打算了。
以前是准备再硬抗个五六七八年,等韩东有一定资历,在整个部队大环境中有一定的威信,他着手将其提拔上来。整个十六处,军衔大小不论,他就是最适合的,交给他也最稳妥。
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为数不多的几次受外因干扰,把人放走了。
而今,诺大的十六处。
勇者有,擅钻营者有,擅耍弄者有……再怎样,已经不是心里的第一人选。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
司机谭昭和进来叫了声傅老。
傅立康不喜欢别人称首长,觉得听来刺耳。于是一些生活员,司机等等身边的工作人员,私底下皆是这种称呼。
“昭和,有没有消息?”
谭昭和恭恭敬敬:“韩东被临安的警方带走了。”
“临安,老陈的地界啊?”低声念了一句,若有所思。
谭昭和道:“抓韩东,是樊沧海的意思。”
傅立康恍然:“这就对了,他今年是挺关键的一年。难怪,这种人要去低下身段找一个升斗小民的麻烦。”
“您是说,樊沧海担心常艳华的事过度发酵,会影响其仕途。”
“对,常艳华说是靠他发家不为过。这么说的话,小东倒是有点麻烦。”
“要不要跟魏老打声招呼,樊沧海是他学生,应该会给一些面子。”
傅立康苦笑:“他是不惹麻烦便不惹了,一惹起来就要把天给捅破。这么大的企业,关乎一市经济主脉。他倒好,差点给人废了!”
谭昭和知道他跟韩东感情,低声道:“傅老,您不管可能真的不行。这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没人出头,那就是真的大事。”
“能大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