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一个在午国,一个在大楚算什么,若她知道,聂弦音跟他是在不同的两个人间,不知会作何感想。
“是啊,或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吧,无论怎样兜兜转转,注定相遇的人,就一定能遇到。”
卞惊寒先跟她讲了一些弦音的近况。
厉初云都很认真地听着,眼角眉梢都是很软、很慈爱的笑意。
“我身子不好,不能远走,不然就去大楚看她了。”
“您是长辈,当弦音来看您才对,等弦音害喜过了,我就带她来午国看您。”
厉初云点头:“好。”
“不知神医可晓得我母妃如今人在何处?”一番闲聊之后,见厉初云没有要提的意思,卞惊寒终是主动问出了出来。
厉初云面色当即就凝重了几分。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年蔡项南用火药炸画舫的时候,我跟你母妃都在画舫上,虽然事后官兵打捞到了一具尸体,但是,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也不是一定就是你母妃对吧?”
此话说得委婉,卞惊寒懂。
当事人就四个,厉初云活着、蔡项南活着、绵绵变成了弦音,换句话说,绵绵的身体活着,就只剩他母妃了,那,那具尸体不是他母妃又会是谁?
其实,当他得知厉初云和蔡项南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那具尸体是他母妃的。
但是,人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步,难免会心存着幻想。
毕竟他所知的一切是听聂弦音说的,而聂弦音也是听绵绵说的,并非聂弦音自己亲身经历,他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出入。
如今听厉初云这样说,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他承认,他很难过。
他母妃一生筹谋,虽然有些方式他不能苟同,比如给他下寒毒,比如,撇下九岁的他,自己诈死,但是,她汲汲营营,都是为了他。
而且,他身上的寒毒粉碎了卞惊卓的阴谋,彻底摧垮了权氏一族,也救了他父皇性命;而诈死后的她,培养的云妃,也在关键时刻救了他、救了他父皇、救了大楚江山于水火之中。
不管怎样,终是一颗母为子的心。
可他这个儿子,最终连她的尸骨都没找到,更别说将她好好安葬。
是他不孝。
神医府花厅,卞惊寒终于见到厉初云。
秦羌拉了厉竹的衣袖,示意她,让她随自己一起出去,将花厅留给她们母婿二人。
厉竹犹豫了一下,终是跟他一起出了门。
“一起去那边坐会儿等他们吧。”秦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厉竹没做声。
见她没拒绝,秦羌便唇角微微一勾,将原本落在她衣袖袖边上的手,顺势一移,不动声色落到了她的腕上。
厉竹自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秀眉微微一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一个抬眼看到不远处有婢女端着茶盏托盘走过,她连忙唤了对方:“去药房取一瓶清口水过来给我。”
秦羌跟婢女皆是一怔。
清口水,是用来漱口的,作用是给那些口舌生疮者漱口,消毒除菌的。
这个时候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婢女领命而去,秦羌疑惑不解。
直到婢女将清口水取来给厉竹,厉竹拧开瓶盖,饮入口中,含在嘴里,漱了几漱,再歪头吐掉的时候,秦羌才彻底明白过来。
因为方才在厢房里的时候,他亲过她是吗?
所以,要用清口水消毒除菌?
说实在的,秦羌很受伤。
心里便禁不住微微恼了:“厉竹,曾经我们可是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你跟多少人做过了?”将清口水的瓶子盖好,厉竹抬袖揩了一把嘴角,突然问。
秦羌一怔。
还以为她疑惑的点应该是,什么更亲密的事情,或者说,他们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个。
“独你一个。”秦羌回道。
厉竹猛地扬手,将手里还剩大半瓶的清口水扔向走廊外的青石花坛上,“嘭”的一声脆响,瓷瓶四分五裂,厉竹转眸看向他:“撒谎!”
秦羌错愕,为她突如其来的脾气,也为她说的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