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他这个时候突然提这个,厉竹抿了唇,没做声。
难道不是吗?
睨着她的反应,男人自嘲地弯了弯唇:“的确,如你所说,窗台都漆了新漆,却没有一丝痕迹留下,你不可能从窗台跳下,所以,你会这样看我也正常。但是,不管你信不信,在你被我浇醒之前,你真的是从七楼的窗口坠下过,我恰好接住了你,你可以问雷尘,当时,雷尘也在,若觉得雷尘是我的人,当时街道两旁的商户肯定也有人看到的,你可以去问他们。”
厉竹震惊。
她从七楼坠下过?
他恰好接住了她?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既然窗台的新漆没有破坏,你也的的确确从窗台上坠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趁你醉酒,抬着将你抛出去的。”
厉竹更是惊错不已。
呼吸一寸一寸紧,难以置信。
她实在没有想到,当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当时你为何不跟我说?”
“说了你会信吗?当时我先给你扣了殉情的帽子,被你反驳和自证之后,我再说你是被人陷害,被人抛下去的,你信?你只会以为我在替自己找理由。”
当然,他之所以没有跟她说,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一个,他若告诉了她,他带她回太子府,她会跟他走吗?肯定不会。
再一个就是,他也不想她伤心,就算没有情,毕竟是自己爬过龙榻、交付过身子的男人,始乱终弃不给名分也就算了,竟然要置她于死地,换谁都会难过、都会想不通吧?
厉竹没说话。
的确,若是在当时,她的确不会信。
忽的想起什么,心口蓦地一撞:“所以所以,你让雷烟化作我的样子先走,是引开那些人?你让我来太子府做婢女,也是为了躲开他们?”
这次轮到男人不做声了。
厉竹看着他,怔怔看着他,一时间心念晃动得厉害。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这般一想,很多事情就一下子通了,比如,既然想要她在府中做婢女,为何又要通过府中招人、让她自己应征进来,比如,为何在她准备去给秦义上茶的时候,说她泡错了茶,将她阻拦了下来,比如,为何她在药房将那些凌乱的药物都分出来了,他又让雷烟去搞乱了,比如
她不知道,她都不知道。
原来他替她做了那么多。
眼窝一热,她垂下眼,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她看着脚尖。
耳边只有风过树林的声音,以及两人衣袂被吹起的簌簌声。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厉竹攥紧了手中短剑,眼中一片迷茫。
许久,她才抬起头,幽幽开口:“皇上为何还要杀我?”
还?
男人微微敛了眸光。
所以,先前,她是知道他父皇要杀她的是吗?
静默了一瞬,他凝进她的眼,“这个,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答案。”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当初她爬龙榻是怎么回事,她跟他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是当事人,她难道心里没数?
见她沉吟了片刻似是意识过来什么,表情难过悲伤,他心尖一疼,连忙接着道:“应该不是你的原因,或许,是觉得你母亲背叛了他,一个男人肯定不能容忍已经跟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又跟别的男人生下孩子吧,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厉竹没接话。
不,这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却不是最主要的。
肯定还是因为她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想她再跟他纠缠。
“秦羌,我可不可以不学了?至少今日不要让我学了,我好累,真的好累”她巴巴看着他,等着他回应。
本是有气无力的颓然,在男人眼里,却莫名觉得娇嗔,主要是从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服软,突然如此,他欣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说不。
“好,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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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戴整齐的样子映入眼底。
秦羌眸光微敛,果然压根没睡。
“殿下有何吩咐?”厉竹先出了声,小脸清冷,声音也不带一丝情绪。
见她一副不打算让人进屋的姿态,秦羌身形一闪,兀自走了进去。
厉竹想拦已是来不及。
有些无奈,便将门拉得洞开,才拾步跟过去。
“尊卑有别,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这样来我厢房,不妥吧?”
秦羌走到屋中的桌边,优雅撩了衣摆坐下,抬眸看向她:“就算尊卑有别,可你是我的贴身侍卫,贴身你懂吗?而且,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是刚刚才授受过吗?”
这样的话说出口,秦羌自己的耳根都禁不住热了几分,微微撇了视线,他看向屋中陈设。
厉竹一时被问得两颊滚烫,也被问得哑了口。
她注意到,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已经没有用“本宫”自称了,而是用的“我”。
心中的无奈更甚,她抿了抿唇,“殿下不是说有事要说吗?什么事?”
秦羌瞥了她一眼。
什么事?
他能说,他自己也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事吗?
没做声,长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他又假装环顾屋内,脑中快速思忖。
视线落在雷烟挂在墙上的一柄短剑上,他眸光一亮,转眸看向她:“你身为侍卫,却不会武功,你不觉得不妥吗?”
厉竹:“”
还以为他要问关于处子之身的问题,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是无语得紧。
这侍卫好像不是她要当的吧?
“我记得一开始,我就跟殿下说过,我不会武功,殿下说,没指望我保护。”
“有吗?”秦羌挑挑眉,想了想,似是终于想起来的样子,“哦,对,我是说过,但那时没想太多,现在看来,终是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我不需要你来保护,但是,一个侍卫不会武功,太容易露陷,太容易引人怀疑了,你想啊,那日姜儿让你摘栀子花,你是不是差点就露馅儿了?还有今日,秦毓是让你喝酒,如果是让你舞剑呢?”
厉竹微微抿了唇瓣。
的确。
其实就算这些人不提什么要求,如果突然发生个什么紧急状况,她一个不会武功的,跟会武功的,本能的反应也肯定是不一样的,也很容易穿帮。
“所以,殿下打算”
不让她做雷烟了是吗?
“我打算亲自传授你武功。”秦羌自座位上起身。
厉竹:“”
教她武功?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教她武功,现在教她武功?
武功岂是一蹴而就、一朝一夕就能练会的?她又不会在太子府呆多少时日,等忘情之药研制出来,她便会离开,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什么武功?
似是了然她的心思,男人又接着道:“当然不会教你多难的,你那身板,还没怎么着呢,就累得起不来,底子太弱,难的也学不会,就只教你一些基本防身的招式,以及一些看起来无用,却能糊弄人的把式。”
厉竹再度无语。
什么叫还没怎么着,就累得起不来?
耳根发烫,她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
也未等她首肯,男人已经走到墙边取了墙上挂的那柄短剑,拾步往外走,“走吧。”
厉竹汗。
现在就学?
她现在浑身酸痛,连走路都不愿,
见她站在那里未动,男人又往回走,握起她的腕,拉着她就走,动作流畅又自然,就像是随心而发,随性而为,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样。
厉竹却是心口一撞,触电一般,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男人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的举措有些唐突了,面色稍窘,也未强求,轻咳了一声,再度走在了前面。
厉竹犹豫了片刻,终是拾步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厉竹以为是将他带到空旷之地,比如院子里,前院后院都可以,谁知,男人竟然直接将她带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