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5)

本能地放到鼻下嗅了嗅,确定无误后,才送入口中。

换做寻常,她的这种不信任的举措,这个有着一张损嘴的男人早就说话了,可这次,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拾步入了府。

厉竹紧跟其后。

刚走进前院,就看到一抹浅黄色的身影飞快地跑过来,如阳光下振翼翩然的蝶。

“羌哥哥———”

秦羌脚步一顿,厉竹就也跟着停了下来。

娇俏身影奔至跟前,“羌哥哥。”

是个年轻女子,着一袭云锦襦裙,梳一尾俏皮灵动的飞仙髻,肌肤白瓷净玉一般,基本未施粉黛。

也不知是见到秦羌太过激动的缘故,还是因为小跑了一阵的缘故,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清晨破晓的朝阳,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这是厉竹对这个女子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便是秦羌跟此女的关系不一般。

因为,见到女子的那一刻,他也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欣喜激动:“姜儿?”

“嗯,”女子粉面含春,乖巧点头,“是我,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羌哥哥还能认出姜儿。”

秦羌笑:“当然认得出,别说才这么多年未见,就算我们齿摇发白再见,本宫亦是不会不识姜儿。”

闻言,女子小脸上的红霞更是厚了几分,娇羞满面,嗔道:“羌哥哥还是那么会哄姜儿高兴。”

厉竹就在近前,自是将两人话语,甚至两人反应都看在眼里。

垂眸弯了弯唇。

齿摇发白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秦羌的嘴里说出来的。

认识他怎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这般满眼宠溺地对待一个女人。

一直以为他这张嘴,是从不会说讨好的话的,且不说这两年一见面就损她辱她,就说以前,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会。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他的嘴也可以抹了蜜一般,原来,他也是说情话的高手,原来,他这般会哄女孩子开心

秦羌和女子并肩往前走。

“你怎么突然下山了?”

“皇上派人去永贤庵接我的,接我进宫过六月半。”

“嗯,”秦羌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如果没记错,你应该大前日满十八岁吧,满了十八是不是就不用一直呆在永贤庵了?”

“没想到我的生辰羌哥哥记得这么清楚,嗯,以后就可以自由了,可以经常见羌哥哥了。”

“进宫拜见父皇了吗?”

“嗯,给皇上请过安才来的太子府,我也不知道太子府怎么走,还是皇上让人送我来的。对了,还没祝贺羌哥哥呢。”

“祝贺什么?”

“祝贺羌哥哥荣登太子呀,从小我就知道羌哥哥不是一般人,果然,羌哥哥都做太子了,好厉害。”

两人有说有笑往前走着。

厉竹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雷烟一怔。

对哦,如果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完成这样常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势必在太子府里引起轰动,而一旦引起轰动,就必定会引人注意,府中又难保没有他人耳目,如此,就很容易暴露她神医的身份。

“只是,既然不能让她真的将药都分出来,殿下又为何这般安排?”

男人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随本宫出门一趟!”

厉竹缓缓往前走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街上。

抬眼见到路边上有个酒楼,她拾步就迈了进去。

什么小菜都没要,就要了一壶酒。

找了个位置坐下,她便自斟自饮了起来。

虽然,作为医者,她很清楚,自己风寒还未彻底痊愈,不宜饮酒,虽然,作为一个常醉者,她也很清楚,借酒麻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她已然养成了习惯。

她喜欢辛辣浓烈入喉,一寸一寸经过食道,进入胃里,直达心田的那种感觉。

只不过,昨日午膳晚膳都没怎么吃,今日早膳又粒米未进,空腹喝酒,就如同烧心烧胃。

然,一壶还是很快见了底。

她让小二再上一壶,小二问她收酒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雷烟拿给她的婢女服,也未回房去拿包袱,此时此刻,身无分文。

见她拿不出银子,小二顿时就变了嘴脸,各种难听的话就说了出来。

厉竹只得拔了头上发簪。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一件首饰。

发簪样式很普通,就一根横销,但是,材质却是上好的和田玉,她男装时用它簪公子髻,女装时用它盘发。

因为是自己一直用的,多少有些不舍,她递给小二,小二伸手准备接,却是被不知从哪里突然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抢了先。

厉竹和小二皆是一怔,齐齐看向大手的主人。

男人长身玉立,丰神如玉,又冷漠凌厉。

是秦羌。

厉竹长睫颤了颤,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男人忽然抬手,眼前胜雪的袍袖轻擦着鼻尖晃过,她就感觉到头顶微微一重,男人已将那枚发簪重新插回到了她的发髻上。

“你”小二刚准备开口,一锭银子已落在了他的手中,堵住了他的口。

紧接着,男人攥了厉竹的腕,直接将她从位子上拉起来,拖着便走。

厉竹回过神来想要挣脱,他已将她带进了边上的一间空包间,并先她一步松开了她的手。

“桌上是雷烟的侍卫服和仿她样子做的面皮,换好衣服、戴好面皮,本宫在外面等你。”

看都未看她一眼,男人不带一丝温度、不带一丝情绪地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往外走。

厉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是让她扮作他的贴身侍卫雷烟,跟他一起回太子府,是吗?

还真是强势霸道呢,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吗?

眸光一敛,她连忙对着他的背影道:“殿下不是说,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那些药分出来,便要滚出太子府吗?殿下贵为太子,一言九鼎,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忘情之药不要了吗?”男人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似是多看她一眼都不愿,声音亦是寡淡得很,连平素的嫌恶、嘲讽都没有了。

厉竹眼帘闪了闪,抿唇,“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