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0)

是她自己送上门、自爬龙榻的他的好父皇?还是她魂牵梦萦、爱而不得的卞惊寒?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他!

眸光一寒,他毫不留情地将托在她额头上的手撤了回来。

骤然失去支撑,又毫无意识,厉竹的身子就蓦地朝前一倾,“扑通”一声,直直栽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如此落水,猛地被呛到,厉竹自是一下子醒了。

惊觉自己在水里,她吓得不轻,扑腾着双手本能地就想呼救,一个抬眼,陡然发现上方亭台边上男人长身玉立,正冷冷地瞥着她。

四目相对,厉竹一怔,刚想着方才发生了什么吗,男人已默然转身,留给她一个冰冷离去的背影。

而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比他的背影更冰冷的,是此刻包裹周身的寒冷彻骨的水。

好在水不深,只没到了她的胸口。

也顾不上多想,她赶紧伸手扒着亭台的边缘从水里爬起来。

然,她发现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浑身湿透,落汤鸡一般,夜风一吹,同样冻得她牙齿直打颤,又因为呛到了两口水,喉咙里极度不适,她咳得厉害。

不再做一丝停留,她赶紧环抱着胳膊快步回房。

回房后换下湿衣,擦干头发,躺到薄毯里面,她还半天没恢复过来。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只记得自己正在做梦,一个噩梦,午国皇帝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然后,她就落水了。

是他将她推下水的吗?

还是她自己睡着了不小心栽到水里去的?

不管是哪一种,就算是后者,他也是冷漠地选择了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呵,这样的男人。

心口钝痛,冰凉一片,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不忘的?

惟愿他的忘情之药早些配出来,不对,就算配出来,他不折磨她满一月,定然不会给她,应该说,惟愿一月之期早些到来。

【嘤嘤嘤,要挂一周的水,依旧在手机码字,晚上回去还有一更,么么么】

书房,秦羌坐于灯下,眉目低垂,处理着这几日去大楚积压下来的公文。

虽然他很清楚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大事也到不了他这儿来,大事都在他那个独揽大权、时刻不松手的父皇那里,但是,小事也得一桩一桩处理不是。

他始终觉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往往小事见真章。

而且,他父皇显然是对他有意见了,下午他进宫复命,原则上,他送嫁去大楚,圆满完成任务,未出丝毫岔子,得几句表扬理所应当,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表扬,他舟车劳顿、马不停蹄,总应该给点好脸子。

都没有。

不仅如此,还当着他的面,表扬了其他几个皇子,还宣布恢复秦义八王爷身份。

他知道,这是在给他下马威、给他警告呢。

想想也是,前段时间,让卞惊寒的女儿中岁岁枯那事,已让他对他置了气。

此次厉竹被人推下七楼谋害,他又在楼下接住了厉竹,坏他好事,他没有好脸色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他并不在意。

在意的是,不知让雷烟演的那一出,有没有骗过他的眼睛?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躁,将手中文书“啪”的一声置在桌上,身子朝后面椅背上一靠,抬手捏向自己的眉心。

心头躁意更甚,他干脆起了身。

拉开门,夜风拂面,他拾步走进苍茫夜色中。

因为初来乍到,且自己还是一个下人,不想乱跑,恐引起什么纠复,厉竹也没有走多远,见附近有个水榭,她便走了过去。

水榭做得特别雅致,红木亭阁建于水上,置身亭中,可闻水声淙淙,可看波光粼粼,可沐夜风凉凉,可想心事重重。

亭中本有桌凳,她没坐,来到亭边上,她倚着一根亭柱坐下,双腿腾空垂下,下面便是在星光月光的辉映下潋滟生姿的水面,好在亭台较高,水位还湿不了鞋面。

夜,是那样寂寥,她突然又想喝酒了。

可是,没有酒。

低低一叹,将脑袋靠在亭柱上,她在想,忘情之药当真能将一个深扎内心的人彻底拔除吗?

夜,越发静谧。

不知是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还是这夜风吹得人凉爽又舒服,她竟然靠着靠着,眼睛就阖了起来。

幽幽夜色下,秦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下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