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心里也明白,是表姨先欠了狐仙,狐仙才会上门讨债的,怪就怪,人心不足蛇吞象。
没过几天,表姨就死了,死的样子据说非常的惨,脸上的皮都没了。
现在,那幢楼仍旧屹立在白马镇,房子早没人住了,里面破旧不堪。曾有小孩儿进去玩,看到表姨她仍在房子里徘徊,见到谁就问:你见着我的脸了吗?
想起她的事,我就一阵害怕,去向阴神许愿,很多时候真是有求必应,而且见效非常快,渐渐会上瘾的,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就算死了,也没办法解脱……
那我呢?我该向梓娘娘许愿吗?
我在梓娘娘的庙门前徘徊了许久,前来为她祭祀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歌声戛然而止,一阵阴风吹过,里面发出一阵凄凉的呜呜声,似管笛的声响,大晚上的,听着怪渗人的。
一个大妈头上绑着红布,脸上画着奇怪的油彩,从庙里出来,对我说:“这位姑娘请进来吧,梓娘娘等你多时了……”
“梓娘娘她……知道我要来?”
大妈点头:“不仅知道,她还说,你是来寻人的!”
既然梓娘娘已经看穿了我,那我也不必再犹豫了。
我跟着大妈进去,小小的一间庙宇中,供奉着一个与真人无异,一比一大小的神像,神像的装束是明朝少女的装扮,窄袖褙子,外搭一件红底百花争艳裘袍,梳三小髻,金钗珠翠满头,眉眼细腻,栩栩如生。
她的手里执一偶荷花与莲蓬,头顶祥云,脚踏碧浪,一副徐徐前进的模样。
在梓娘娘身侧,分别立着两位童子童女,童子在左,头顶一条鲤鱼,童女在右,掌中执一扇贝,内藏明珠。
大殿正前方写着几个大字:有求必应!
大妈把我带到蒲团前:“娘娘说了,你不用跪。”
我站着对梓娘娘行了礼。
抬头看着她,那眼中反射出我的影子,跟人眼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塑像工艺不错啊,做得挺逼真的。
大妈对我说:“方才我请神上身,梓娘娘把一切都交待了,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就得先帮我们一个忙。”
我想起我那素未谋面的表姨了,90年代初,深圳建立经济特区,江城有很多姑娘都南下去了东莞,在那里混个几年,回来后就能修起幢小洋楼。
当时,我的表姨李梅刚满二十岁,死缠烂打跟着江城的一个远房亲戚去了东莞,到那儿之后发现,原来女人要想来钱快,就得出卖自己的身体。
一开始,表姨还挺不乐意的,去了那边白吃白住了半个月,然后被人赶了出去。当时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穿着乡下的一件旧衫,坐在路边上,看着那些烫头发,戴金耳环,穿着小裙子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呆呆地看了一夜。
那晚之后,她就变了,也烫了头发,抹了口红,跟了一个叫毛顺的鸡头。
那个男人,对手下的女人也算大方,只要条正模顺,又乖巧听话,他都挺照顾的,特别是那些嘴甜人美,活儿又好的女人,更是让他捧在手心里。
我那个表姨呢,人不够机灵,模样也不够漂亮,在里面一直都属于不温不火的类型,她看着那几个小姐妹,挣的钱多,又被人疼爱,也不知听了谁的瞎话,就想着,自己要是也能成“头牌”就好了。
一个跟她关系好的小姐妹,悄悄对她说:“你看那个丽丽,刚来没多久,一天就能接十几个客,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表姨摇头。
小姐妹说:“去庙里求了菩萨。”
“哪间庙?”
“附近的那间狐仙庙。”
狐仙,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了,这狐狸,自打过去就被人视为狐媚害人的妖孽。
“不是妖,是仙儿。”小姐妹说:“据说拜了之后,还可以把狐仙请回屋里供奉,不仅能变漂亮,那方面……还能提升呢!”
表姨问:“你请了?”
“还没,正打算去,要不要一起?”
“那当然!”
表姨去狐仙庙拜了神,请了一尊分身回去供奉,每天早晚都奉上鲜花和鸡鸭鱼肉等肉食。
说来也是奇怪,从那天起,表姨的生意就好了起来,而且整个人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就连毛顺见到她都夸赞:“你这五官虽没变,但好像比之前漂亮了。”
她听了,心里乐开了花。
但这,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