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翻遍了工棚的里里外外,还是只找到一张小小的塑料布,这么偏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就是有钱也买不来,没办法,表姑只好提议,把原来的厨房缩小,将那张小的塑料布挡在中间,给点儿和龙杰做卧室。
几个大石头,上面放上三块木板,这就是所谓的床,还有几箩筐的碗,没地方放,就放到了床头,这里没有电灯,只有隔壁大房间的蜡烛,透过塑料布,有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第一次进来,他们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往床上爬,可是越小心,就越搞出了大动静,龙杰一脚踢到了箩筐,那些不怀好意的碗儿,便丁零当啷唱了起来,隔壁那些不安分的色狼,也开始起哄,口哨声,掌声,还有敲打洗脸盆的声音,在这一刻,在原本寂静得可怕的山沟沟里,吵得人头昏脑涨,此时此刻,点儿直想哭,但又不敢吭声儿。
龙杰能猜到她的心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就是他给她的安慰。
一米多一点的床,两个人不得不相拥而眠,想要翻个身都怕会掉下去,真的不知道,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能不能坚持下去,躺在龙杰的胸口,点儿在想,或许,这次真的是错了。
龙杰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依然那么温热,只是没有那么平和,他也一样没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后悔,还是在担心点儿会离他而去。
次日一早,龙杰跟着大伙儿上了工地,点儿就只能留下来跟表姑做饭,虽然之前表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但她还是怕点儿不过意,反过来安慰点儿道:“你来了正好,我这要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累得要死。”
早上起来,做好早餐,等大伙儿都吃完,上工,收拾好,又准备做中午饭,又等他们回来,吃完收拾好,又得准备晚饭。
这几天下来,点儿跟龙杰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晚上睡觉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她感觉越来越无聊,越来越孤独,慢慢地,她开始抗拒,走近那个有龙杰在的工棚,晚上就坐在远处的石头上看星星,直到很晚了,实在困得不行才去睡。
想家,想爸爸。
记得那天他们离开的时候,张耀林只说了一句,“外面不好呆,就回来。”
爸爸,我真的想回家了,真的想你了。
点儿的心在无数次地呼唤着。
那晚,收拾完毕,大伙都在外面七歪八倒地休息,乘凉,点儿从包包里,翻出了一叠信纸,和一支钢笔,悄悄的坐到隔壁大工棚的后面,因为那里光线好一些,还没人会来打扰。
她要给张耀林写信,他那么疼点儿,肯定会一直牵肠挂肚,点儿不想让他一直放心不下,想着最好不要告诉他实情,于是便学电视剧里演的,报喜不报忧。
“爸爸:
我好想你们,好想家!
对不起,我不应该就这样走掉,让你们伤心难过,但是我没有回头路了。
爸爸,你们放心吧,龙杰对我很好,他已经找到活儿干了,我也在帮人家做饭,我们都能挣钱,会好好过的。
另外,帮我劝劝妈妈,我这么不争气,让她别难过,身体要紧。”
由于没有离开过家,所以这是点儿第一次给家里写信。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特别是跟大人们,所有想说的话都埋在心里,从不直接说出来,主要还是羞于开口。
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要是当面说,点儿肯定是打死都不敢的,落在纸上都还有点儿羞涩。
说真的,点儿并不想念杏花,可能是因为,在家的时候,她的一些话语,一些举动,让点儿觉得,妈妈非常讨厌她,希望她立马消失,所以感到有些心寒。
爱之深,恨之切,人总是要在,自己也为人父母之后,才能体会得到吧。
点儿这个时候,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又加上家里那么强烈的反对,产生了弹簧效应,让她的思想钻了牛角尖,无形当中,便与杏花拉远了距离。
给家里写信的事情,点儿一直瞒着龙杰,她靠自己慢慢打听,又托了好几个人,才将那一封简短的信寄了出去,至于家里能不能收到,她还真的不抱多大希望。因为从上次,请黄小毛帮忙,不但信没有送出去,反倒弄出那么多事情来。点儿认为,邮差也不一定靠谱,如果送到了,算是运气好,碰到了好人。如果送不到,那才是理所当然,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