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亲眼看到了,若这弈乾宫里真的有妖祟,那这元宝当之无愧。他……根本不是人!”渊虹紧紧蹙眉,直直指住元宝。
“好了,渊虹。本宫不知今日你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对你皇兄出言不逊。罢了罢了,本宫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一定要搜本宫寝殿,便搜吧。”幺离凰风淡云轻,温和而语。
“胡闹,寡人凰后,岂容尔等轻视?搜宫,谁敢,寡人便诛他九族!”赤霄一字一顿,语调悠长。
“皇兄,你可知道,文武百官和民间百姓私下如何议论你?他们说你就像当年纣王,宠信妲己。大燕江山岌岌可危,皇兄却固执己见。您让大家,都寒了一颗忠心!”渊虹圆瞪双眸,破釜沉舟。
赤霄怒极,他冷笑一声,用异常犀利冷寒的眼神,扫过渊虹坦白的双眸,沉声道:“来人,将萧家余孽叉出大殿,关押掖庭,候审定罪。”
“皇兄,你今日便亲手斩了臣弟头颅,臣弟也会坚持观点。臣弟愿以一腔热血,唤醒皇兄对妖后的迷恋。”渊虹噗通一声跪在大殿之上。
随之其后,大燕多位老臣也重重跪倒,齐声垦请:“垦请皇上,下旨搜宫。”
“你们……反了?”赤霄怒气反笑,他昂起下巴,双掌暗暗凝结真气。
“皇上,息怒。”幺离凰眼疾手快,她稳稳拽住赤霄的胳膊,浅笑道:“本宫正大光明,并无半点私心,自然不怕搜宫。如果可以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本宫乐意奉陪。”
恰在此时,大殿之外遥遥飞来许多青色的纸鹤。白泽一见,缓缓舒了口气,他朗声笑道:“启禀皇上、凰后。其实不必搜宫如此大费周折。本座放出去寻找血弑神的方鹤归来。正好诸位大臣、使者都在大殿之上,纵鬼之人的气息会被方鹤察觉。谁是凶手,立刻便有分晓。”
幺离凰长眉一挑,她看了看发愣的渊虹,轻语:“渊王可有异议?这些方鹤都被法师施法,能够找出纵鬼之人,或者与纵鬼者有过接触之人。”
“不行。这法师分明是凰后宫中之人。若要作弊偏袒,实在太容易了。”渊虹额上突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拒绝道。
“你连白泽都不知道?”元宝吐个舌头,哂笑道:“他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为人使唤?”
“白泽法师,由寡人请来,与凰后并无干系。”赤霄冷淡道。
“莫非王爷心虚?”白泽轻摇手中白羽扇,似笑非笑:“不过,来不及了……”
他手中羽扇一挥,千百只纸鹤扇动着翅膀,成群结队从殿外飞了过来。它们在大殿上的众人头顶飞旋着,回转着,不亦乐乎。众人皆惊叹着这传说的大法师,令人扼腕的高超道法。
眼见,青色的纸鹤群从哥舒寒和蒙云赫头顶飞过,并未有半分留恋。蒙云赫狠狠瞪了一眼潘多达,嗤之以鼻。
纸鹤群终于盘旋在赤霄、幺离凰、元宝与渊虹四人的头顶之上。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异端,显得有些急躁与簇拥。渊虹的眼神开始有些慌乱,他忍不住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额上冷汗。
终于,纸鹤群首,最大的那一枚首领之鹤,似乎回身尖叫了一声。于是,那鹤群齐刷刷冲向了渊虹,气势汹汹,锐不可当。渊虹忍不住抱住网冠,低呼一声,他蹲下身子,意图躲避。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瞬间反转。
纸鹤群越过了渊虹,仿若统一了目标一般,齐齐落在了幺离凰的华冠与衣衫之上。一时间,竟然将赤红衮服与凤凰金冠遮掩了个严严实实。
幺离凰震惊的望着自己身上,双臂上密密麻麻站立的纸鹤。她微眯双眸,狠狠瞪住了在一旁摇扇而立的白泽。后者笑得十分释然与洒脱。
她心知肚明,自己必然中计了。她双臂一展,冷冷喝道:“白泽,你好大的胆子!”
“渊王,他怎么和元宝在一起?”幺离凰微微一愣,出乎意料,喃喃自语。
“宣!”赤霄也略有困惑。但他挥挥手,威严之中隐匿着威胁道:“西凉王不必激动,既然元宝搜宫已回,或许带回了新的证据。青天白日之下,寡人不会冤枉好人,亦不会放过恶人。还有你,承影公主,若你再对凰后出言不逊,寡人便将你禁足公主寝殿,让你好好反省。”
哥舒寒微眯重瞳。自始至终,他一直目不转睛额凝视着幺离凰。所以,赤霄的话,他似乎半分也听不到耳中。
“哥舒王爷,虽然您贵为大常战神。但本宫与陛下双剑合璧,恐怕你也难以力敌。又何必……自取屈辱?扶桑与吐波之事,陛下自然能妥善解决,本宫奉劝王爷,不如早日归去长安。大常与大燕,各自安好,岂不更妙?既然汴京的气候已让王爷水土不服,以后便不要再来了,免得……生病,闹心!”幺离凰轻启樱唇,用唇语道。
“原来,凰后这么做,就为了让本王尽早滚出汴京,从此不再相见?”哥舒寒唇角上扬,唇语相回。
他心中的郁闷与苦结,早已环环相扣,喉头之上又涌上来一股腥甜憋屈。他暗自苦笑,看来此行,不但会铩羽而归,恐怕还会被这女人,活活气死在异乡吧。
“哥舒寒,别再互相危难……赤霄并不惧你,亦不想伤你。你回去吧。”赤霄薄唇轻轻耸动。
众人站得遥远,并不能看见他们之间的唇语。只见这三人僵持,却不知道他们默默无言,对峙些什么?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不已之感。
“你竟然教会了他,唇语?”哥舒寒隐忍雷霆震怒,心中绞痛。
他重瞳森然,蔑视的盯住赤霄,继续唇动:“就凭你也想伤本王?试试……”
“蒙将军,你家王爷的病恐怕加重了,一时间腿软竟然无法回席。你即刻过来搀扶一下吧?”幺离凰冷笑一声,她率先退后一步,仪态万千,坐回凤座。
“陛下累了,坐下歇息。”她风淡云轻,温柔的望着赤霄,根本目中再无他人。
赤霄戒备的盯住哥舒寒,缓缓后退,坐回龙椅。但他脊背挺直,似乎蓄势待发。
大庭广众之下,哥舒寒被幺离凰的漠视,深受打击。他无声吁气,身体摇摇欲坠。蒙云赫与承影同时紧张的扶住了他的左右臂膀,却被他无情推开。
他一展衣袖,硬撑着一口气,缓缓踱步回到自己的席位,颓然落座。一时间,他的脸色已由苍白转为惨灰。连一旁的白泽都暗自担心。看来,他真是被气狠了。
“各位使者,也都落座吧。赐茶……”幺离凰微微一笑,她唇瓣上浓烈的胭脂红,娇艳绽放,光耀照人。
宫女刚刚把茶水与茶果放好,渊虹带着侍卫和元宝已经走上殿来。
渊虹今日与往常不同,他并没有穿王爷品阶的礼服,而是身穿一袭深紫蜀锦燕服,合身而又利落。
他肤色白皙,映衬着两道划入鬓发的剑眉,浓黑英挺。黑眸闪亮,灿若繁星。唇瓣虽有些厚重,却也滋润粉嫩,好一副少年如玉,翩翩风度。
渊虹身后跟着一队身穿战甲的兵士,他们紧张的押解着被五花大绑的元宝。后者一看见幺离凰,便委屈的叫喊起来:“姐姐,这个家伙欺负我,他们下了药来毒晕元宝。”
幺离凰深深蹙眉,她将掌中赤金茶盏顿在金几上,声音冷寒:“渊王殿下,元宝乃本宫守卫统领,本宫适才命他前去搜宫,你却将其绑缚上殿,究竟有何用意?”
渊虹冷笑,并不急于答话。
他先向赤霄微微躬身行礼,神情肃穆,显然隐忍怒气。
他淡淡道:“渊王慕容渊虹叩见皇上。不知臣弟犯了什么罪行,凰后竟然命一个小小的守卫统领闯宫闹事?本王取出先皇金牌,这厮竟然置若罔闻,将金牌掷地。难道皇兄可以任其对先皇大不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