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眼泪和蚊子血,蟾蜍的口涎水,还有臭虫的腿毛……都是双份的。很合胃口吧。”明月夜欺身逼近,使足了气力狠狠掌扇了裴绰约一个耳光。后者呻吟着一歪头,脸颊肿胀,口鼻流血。可见明月夜这一掌用足了气力。
“主子,小心手痛。”景天低声提示。
她话音未落,明月夜反手第二掌,又扇了过去。裴绰约已经脸颊肿若猪头,更加滑稽不已。
“明月夜,你除了会打人耳光泄愤,还能做什么?你才不敢杀了我,你杀了我,你和阿寒之间,便再无和好的可能。”裴绰约嘲笑道。
“谁说本宫只会打人耳光?”明月夜抬起自己的左掌,细心看着自己手指间,薄薄的一层青褐色。
裴绰约这才感觉到自己双颊不禁炙热,还钻心酸痒,仿佛万只蚂蚁一起啮咬着着她娇嫩的肌肤。
明月夜用食指托起裴绰约的下巴,欣赏着她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赞赏道:“好看……以后,绰约姑娘就不用再敷胭脂花粉了。最后都烂成窟窿了,自然用不上。得剩多少银子呢……”
“你下毒?毁我容颜!”裴绰约紧张道。
“做了那么多没脸的事,留着脸又有何用。”明月夜嫌恶的松开手指。她退了几步,似笑非笑道:“让我想想,怎么折磨你,会更有趣些。”
“你住手,想要什么,便开口说吧。”裴绰约难忍面颊伤口的迅速恶化,她浑身颤抖着。
“我要你,为苗逸仙……偿命……”明月夜贴近裴绰约的耳畔,轻轻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报应吗?如今,你还能安眠吗,不怕每每夜深人静,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便来与你索命?”
“我宁愿死,也不愿被人踩在脚下。”裴绰约呻吟着:“是我大意失荆州,中了你的招。我可以告诉你,索源家人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明堂失踪的医官,被关押的地点。我也可以告诉你,哥舒知途的赃银,埋藏的位置。但,让我死得好看一些……”
“明丫头,没时间玩耍了。先把她绑起来,一起带走。哥舒寒,已经赶过来了。”门外一个白影闪过。流千树背着背囊,出现在房间里,他多少有些紧张。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明月夜横了一眼流千树,只见他手中抱着一坛东西。
流千树狡黠一笑,把坛中的液体撒满了房间。
“火油?又放火!”景天捂住额角,不吝叹息道:“流千树大人。您是典药局统领,还是御膳房的伙夫?您还真想害死我吗?居然想烧了王府!”
“景天,你会讲笑话了。”明月夜闻言,忍不住一笑。
“省省吧,亏你们还笑得出来。绑了裴绰约,扯呼吧。兽魂珠只能帮你维持几个时辰的体力。尽快离开长安,先到清水镇再做打算!”
“主子,您不能走。您这一走,王爷就真的会误会了。”景天沉声说,伸手阻拦。
“我们之间,不怕再多些什么误会。你帮我转告他,我们都冷静冷静,把以后的事情想好,再见吧……”明月夜望着流千树,手脚麻利的将裴绰约绑好,堵住嘴巴,又装进一个麻袋里,扛在肩上。
“景天,对不起。”明月夜突然袭击了景天,后者直愣愣被敲晕在青石地上。
流千树点燃火折,他静静的望着明月夜:“你若不想走,还来得及后悔。”
明月夜将火折扔到火油上,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还有选择吗?我欠了苗逸仙一条命,总要帮他讨个公道吧……”她淡淡道。
绾香馆。
裴绰约斜躺在金丝楠木的贵妃榻上,慵懒而悠然自得。
侍女桂圆正耐心的,挑开鎏金玲珑香炉的一角,放进去一小撮奇香扑鼻的沉香屑。点燃后,再将飘逸着一线玉白烟线的小巧香炉,放在裴绰约面前的小几上。一时间,满室梨香幽幽,令人微醺微醉。
裴绰约虽然还保持着白衣衫裙的习惯,但她早已看不上平常稀松的布料。银色织着牡丹的蜀锦和玉白的九越绮罗,如今才是她的最爱。硕大的镶翠金搔头,与沉甸甸的东珠项链,让她看起来更加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她惬意的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红珊瑚佛珠,唇角染笑。
桂圆心知肚明,不禁走到裴绰约面前,跪下身子,轻轻为她敲打着小腿,谄媚道:“主子,这哥舒知途一死,那几千万两的银子便落入了您的口袋。以后,便再不用过着抠抠缩缩的日子了,简直大快人心。”
“傻丫头,那些都是小钱,瞧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裴绰约嘲讽的瞥了一眼桂圆,眼神突然犀利:“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难道,您还想做皇后娘娘不成?”桂圆忍不住调侃道:“皇上又怎么比得上,咱们家王爷的风姿呢?”
“如果阿寒做了皇帝,就让我做了皇后之位,又有何不可?反正哥舒寒已将明月夜幽禁在湜琦苑。索源的话,即便不能伤筋动骨,也足以让哥舒寒心生怀疑。他那么傲慢不羁的人,怎么受得了众人议论。既然受不住,我便再给他耳畔吹些,念媺长公主与汪忠嗣情深意切的流言蜚语,即便他不休妻,只要心怀不满抱怨几句,那心高气傲的长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男人与女人之间,一旦有了裂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势不可挡。”裴绰约仔细欣赏着,手中的珍贵珊瑚珠,笑吟吟道。
“可不是呢,若您再将滑胎一事,推给湜琦苑这边,一定会更加热闹的。”桂圆狡黠的眨眨眼睛。
“宜早不宜迟,趁着明月夜还在西凉王府,她若回宫之后,有夜斩汐在身边庇护,我们便不好下手了。所以……我要赶紧去湜琦苑为王妃奉汤。湜琦苑那边,可有消息了?”裴绰约眼光一亮。
“听说又吵起来了。明月夜把王爷撵出去。因为他刻意维护主子您。两人正闹着脾气呢。”桂圆坏笑着:“王爷还真宠爱主子,也难怪那边的这么窝火。都说情人还是老的好,您和王爷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些,湜琦苑怎么能比得上。”
“他爱不爱我,我心知肚明,也不在乎。但他念旧,这就足够了。桂圆,你知道吗。有时候,亲情比爱情,可靠得住多了。我了解他,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他的弱点,他的心结,都在我股掌之间。还有,男女之情,哪有什么海枯石烂,那都是骗人的。女人若不能把金钱与地位紧紧抓在自己手里,就不得不依附男人,受其辖制与折辱。男人这种动物,最不是东西。”裴绰约似乎触动心事,眼眸闪过一丝受伤的寒冷。
“主子的话,奴婢听不懂。”桂圆多少有些困惑。
“不懂也罢。总之,明月夜在,我们就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明白这个就行了。”裴绰约冷笑:“如果,她不是先皇的私生女,又如何能得到如此风光无限。我恨她,总能心安理得享受别人,捧到她面前的尊崇与珍爱。不过,那些人,就真的喜欢她吗?还不是别有所图。早晚她会明白这个道理。说起来,我这也在做善事,教她如何做人呢……”
“主子说的是,主子是奴婢见过最美丽、最聪慧、最有风范的主子娘娘。就是宫里的皇贵妃,也不如主子更有气度。”桂圆谄媚道。
“行了,少说这些好听的话来敷衍我。反正,早晚有一天,我要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听他们哭泣求饶。”裴绰约阴狠道:“索源呢?怎么还没到!”
桂圆被裴绰约阴森森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望了望门外的人影晃动,讨好道:“怕是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没有您的吩咐,不敢擅进。”
“都是没用的东西!索源,滚进来吧。”裴绰约没好气的提高声音。
索源灰头土脸的,蹑手蹑脚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药童。
“我让你准备的药,可准备好了?”裴绰约在桂圆的搀扶下,坐直身体。
“夫人,您当真要服用此药?”索源示意药童,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盖碗,他轻轻掀开。一股浓郁的药气撞入鼻息,辛辣而酸涩。
“服下几时便可发作?”裴绰约厌恶的捂住口鼻,明显并不喜欢这药汁的味道。
“一个时辰后,腹中胎儿便会化为血水,滑落母体。”索源哆哆嗦嗦道:“夫人三思,这可是作孽的事情。”
“反正也根本生不下来,怜惜他做什么?少说些无用之话,闪开。”裴绰约蹙眉,劈手抢过那碗药汁,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