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现身

哥舒寒眸中凛然。他飞身跃上对面的飞檐,与哥舒知途遥遥相对。

“哥舒知途,若还想活,便投降,本王……留你全尸……”哥舒寒邃黒重瞳,尽力隐忍着幽绿色的怒气与杀意。

“她怀了你的孩子……若老夫死了,便无人知道她的下落。”哥舒知途恶毒的笑着,他用长剑指向对方,阴笑道:“若你自绝,老夫便留明月夜与孩子,一条活路。毕竟……那孩子也是哥舒一族的血脉……如何。”

“阿寒,他骗你,不要上当!”裴绰约指着哥舒知途,奋力大喊。

“裴绰约,明月夜能落在老夫手中,还不拜你所赐。”哥舒知途恶狠狠道。

“阿寒,明月夜已经死了。就是被这老东西,活活折磨致死。我怕你伤心,不敢告诉你。一切是我亲眼所见……”裴绰约忍无可忍,她从自己怀中抽出一把赤金匕首,赫然就是明月夜的斩黄泉。遥遥望去,刀鞘染血,赫赫在目。

“明月夜去碧渊殿救你,中了哥舒知途的埋伏,遍体鳞伤最后活活被埋在地下密室中。我暗中派人挖掘了许久,只找到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这个……明月夜死了,她死了。被哥舒知途杀死了。”裴绰约拼尽全力嘶喊着。

“贱人,你这个贱人,老夫就算死也要先杀了你。”哥舒知途咆哮着,他飞身从飞檐上跃下,他浑身裹挟着激烈的暗色光波,径直劈向了脸色惊白的裴绰约。后者已经在气流压迫下,摔倒在青石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更加猛烈的金色光波,形成了巨大的光圈,无数赤红色的经文,游离在光圈之外,迅速的移动着。光波袭来,强大的力量让殿门口观望的众人,都在压迫之下扑倒在地,无法动弹,甚至眨一下眼睛。

哥舒知途从未如此恐惧,他盯住那巨大光圈包裹着的妖孽。

是的,那银白色的冰冷妖孽,正缓缓睁开双眼,完完全全已经遂绿的眼眸,爆发出诡异的残忍与冷酷。他额上亦然有眼,比常人的眼睛更大更细长的绿色之眸,犹如硕大而瘆人的狼眼,瞳孔中游弋着血红的戾气与杀戮。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游移着血红色的迷雾,身体上的红色封印由红转金,烁烁闪亮,那些金色的光,犹如万箭穿心。

“你,你竟然能够突破魂降,控制梼杌灵力!”哥舒知途恐惧的尖叫着,但他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着,任由那妖孽伸出尖锐的厉爪,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犹如被放在烈焰之上,狠狠炙烤,痛不欲生,求死不能。这一切,只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于他却像被屠灭了一千年,死过了一万遍般那么疼,那么怕。

哥舒知途从空中重重落地,身上却并无狰狞的伤口。但他奄奄一息,精神崩溃,甚至便溺了一身。他微弱的抽搐着,七窍流血。

那金色光环缓缓落地,恢复正常状态的哥舒寒长发飞扬,重瞳凛冽,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已经破碎淋漓。他犹如来自冥府的杀神,追至此地,势必要将哥舒知途的魂魄尽数毁灭。

哥舒寒一步一步走近哥舒知途,他未启唇,寒潭之声却步步紧逼:“你杀了……十七?”

“对,是他杀了明月夜。阿寒,杀了这老畜生,为明月夜报仇!”裴绰约握紧拳头,暗中兴奋道。

“我……没……没……”哥舒知途嗫喏着,黑裤子上的便溺之痕越来越大。

哥舒寒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看就要发出致命一击。裴绰约不禁露出惊喜笑容。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闪过,霸气的用臂膀挡住了哥舒寒的掌袭。掌风倾斜,竟然击中了殿前的石狮,瞬间分崩离析,碎石成粉。

“哥舒寒,明月夜没有死。”夜斩汐斩钉截铁道。他望了望微微发愣的哥舒寒,一咬牙,狠狠一掌耳光便抽了过去。

哥舒寒并未闪躲,半边脸颊瞬间肿胀起来。但他却浑然不知,反而咧嘴笑道,如释重负:“斩汐,你回来了。我就知道,十七不会有事。”

裴绰约犹如雷劈,颓然瘫倒。她望着殿前一片狼狈之像,望着夜斩汐将自己身上的孔雀蓝丝羽披风,默默解下披在哥舒寒身上,她望着第一次露出孩子气般惊喜的哥舒寒,心中一片凄凉与压迫。不由自主的,双全紧握,指甲深陷掌心,自己都没有知觉。

大殿之上,血光四溅后,却又万籁俱静。

年轻的臣子陈星歌被黑衣人斩断喉咙。哥舒寒出其不意弑君,黑衣人又将哥舒寒瞬间斩杀。大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惊得岂止魂飞魄散。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动,更无人敢言。

黑衣人霸气的环视四周,他将哥舒寒的头颅扔向中书令宇文冕。

那须发花白的老臣情不自禁接住,又颤颤巍巍后退了几步,瘫坐在金龙盘旋的殿中大柱下。他身边的臣子们,动作敏捷一致的闪开一条道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哥舒寒弑君,各位大臣们,可亲眼所见。是老夫在危难之际,将其斩杀。你们可都是证人啊。如今,皇上驾崩,遵从皇上遗诏,由越王黎熹接任皇位,各位可有异议?”黑衣人狞笑着,手中的长剑还染着血,顺着刃尖淋漓而下,落地如雨。

宇文冕将掌中的头颅轻轻放在身侧,他勉力站起身来,瞪着黑衣人:“敢问,尊驾又是何人?”

“这位就是先皇遗诏册封的大国师,哥舒知途,哥舒寒就是他的亲孙儿。哥舒老大人大义灭亲,刚正不阿,实在令我等敬佩。”越王黎熹用袖子擦了擦额上被惊吓出来的冷汗,终于眉开眼笑起来。

哥舒知途缓步走近宇文冕,他身材彪悍,居高临下,唇角上扬,威胁道:“宇文大人,您对皇上宾天前留下的口谕,可有异议?”

“哥舒知途,不是年前就病逝了吗?”宇文冕勉强打起精神,质问道:“何时又成为了大常的国师?”

“那是老夫与先皇之间的约定。不巧的很,先皇走得太急,若中书令想要一探究竟,非要问个明白,老夫便送您一程,你亲自去问先皇,可好?”哥舒知途手中之剑微微提起。

“宇文大人三思……莫要与……国师争言语上的一时高下。”宇文冕身边的一个年迈文臣,赶忙拉住他的衣袖,使着眼色低低道。

“夜王很快就会回城,还有城外的暗军……越王没有考虑过吗?”宇文冕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也在暗中激烈的斗争。

“陈大人倒是极有眼色。宇文大人,看来您确实老眼昏花,精力不足难以再继续担任中书令。夜王受了重伤,如今已经残疾,还能有什么作为?至于暗军,虽然哥舒寒已死,但他的遗孀与遗腹子在本王手中,暗军还敢反了不成。再说,本王的羽卫联合赤焰光军与突波游骑兵,几日内便可攻陷长安。夜斩汐也罢,或者那个老战神汪忠嗣,他们还有什么回天之力?”黎熹掸掸衣袖,他走近龙椅,满目贪婪。

黎熹厌恶的打量着龙椅上的尸体,不由掩住口鼻,不满道:“来人啊,快将先皇的遗体收敛吧。龙椅上沾了这么多血,简直晦气。”

吓傻了的李公公愣愣的望着黎熹,脚步确实一动也动不了。至于其他臣子与太监们,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或者根本没有胆量去触碰黎珏依旧潺潺流血的遗体。

“国师大人……”黎熹自然不敢自己动手,他求助的望向哥舒知途。

后者略一思忖,他暂时丢下宇文冕,转身缓步而来。

宇文冕暗中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几个谋臣情不自禁的靠近他,窃窃私语着,似乎也在商量对策。

哥舒知途蔑视的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大臣,他傲慢而粗鲁的拽过裴绰约胳膊,生硬的拉着她,往高高在上的龙椅走去。

裴绰约反抗了几下,未遂。便只能面无表情,任由他拽着自己,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你做得很好。罔心芒果然有效!放心吧,你的儿子寡人会救的……”哥舒知途低低道,不吝奸诈。

“寡人?你还没登上皇位,便要自称寡人?”裴绰约嘲讽道,阴毒的眼神盯住了惊愣的黎熹。

“难道你没有听到吗?刚刚储君越王殿下,已将皇位禅让给寡人了?哈哈……”哥舒知途扭头,盯住不停后退的黎熹,声音寒凉。

“国……国师大人……这……这和咱们当初说好的……不太一样。”黎熹只觉得冷汗如雨,心跳狂飙。

他紧紧盯着哥舒知途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向龙椅靠近。终于,他发出恐怖的尖叫与呼救,响彻大殿:“护驾,护驾……羽卫军,铁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