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用自己的性命发誓。夜斩汐从未与我共同谋算过,你的慕容惘之。”明月夜心下一凉,她轻轻松开了扶住莲弱尘臂弯的手指,清淡道:“我甚至猜测,当初惘之是故意,让你接近夜斩汐。这一切,他早有预谋。而夜斩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无法不爱你,如此而已。好了,姐姐,我不想再说得更多……事实如何,时间终归会给你答案。我只希望,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不要伤害肚子的孩子,还有那个深爱着你的男人,夜斩汐。”
明月夜站起身来,收拾着药箱里的物件,她不再看失神不已的莲弱尘。
她抱起整理好的药箱,缓缓踱步离开。背对着莲弱尘,她凛然轻声道:“姐姐放心,今日我们说的话,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你见不见纯钧的暗探,或者他本人,我都不再管,毕竟这是你们三人之间的事。但……慕容纯钧,若敢用阴谋诡计陷害我的兄长夜斩汐。我照样会……让他,再生不如死的重死一回。若你还站在他那一边,咱们的姐妹情深,怕要一刀两断了……”
“月夜……“莲弱尘纠结而痛苦的,又喊了一句。但明月夜迟疑片刻,终于皱着眉疾步从房间中跑了出去。
满腹心事的明月夜跑得很快,胸中如同压了千斤大石,郁闷不已。一不小心竟然撞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正是并肩同行,低低私语的哥舒寒与夜斩汐。
“月夜,弱尘怎么样?”夜斩汐一把接住坠落的药箱,温和问道。
“无碍,兄长放心吧。”明月夜心不在焉的想接过药箱,却被哥舒寒手疾眼快抢了过去。
明月夜抬头,望到了夜斩汐的憔悴之容,不禁心中大惊。只见他瘦了好几圈,下巴尖尖的,原本玉白肌肤竟然晦暗发黑,特别是印堂之处。
“哥,你怎么了?”明月夜不禁脱口而出,她伸手就要抓住夜斩汐的手腕,为其诊脉。
夜斩汐被明月夜的一声哥哥,叫的心头暖流潺潺。他拦住她,拒绝诊脉,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亲昵道:“月夜,兄长没事儿。你在自己夫君面前,对兄长如此关心,他会吃醋的。”
“兄长……”明月夜还要争辩,却被哥舒寒揽住了肩膀。
他口气故作不善道:“十七,为夫真的会生气。走了,回家,茉茉也在外面等着你呢。”
“我先去看看弱尘。今日便不留你们了。过几日到府上来吃火锅。好久没有一起热闹过了,就算陪陪弱尘吧。”夜斩汐怜爱的抚摸了下明月夜的发顶。
他半真半假瞪着哥舒寒,不客气道:“阿寒,本王的妹妹,可要小心呵护。不然,仔细揭了你的狼皮。”
说完,夜斩汐匆匆忙忙便朝着莲歆苑疾步而去。
哥舒寒一把拦住还想分辨的明月夜,低语道:“斩汐不碍事,他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别费力了。等孩子生下来,什么都好办。”
“莫寒,你也知道,他中毒了?那还由着他……不行,我要去找莲弱尘,问个清楚。”明月夜长眉紧蹙,眼神焦急。
“他是心甘情愿,为她憔悴。你不懂……”哥舒寒紧紧抱住明月夜,低低私语道:“但愿弱尘,能像你一样心软。别担心,斩汐身上的毒,不碍事,有我在呢……”
夜王府,莲弱尘的莲歆苑。
初冬天气,微微寒凉。莲歆苑那一池碧色莲花,已凋零了大多数,只剩下一些残叶断荷,颇有几分凄凉哀婉之意。
莲歆苑的下人们都提心吊胆的,因为近日王妃莲弱尘出现了滑胎征兆,夜王夜斩汐心情烦躁,本来温文尔雅的人,发起脾气来十分吓人。看到西凉王妃明月夜风尘仆仆赶来,他们总算暗暗舒了一口气。
莲弱尘躺在绣着金粉莲花的青色锦被中,除了腹部高高隆起,整个人都瘦弱而苍白。多日不见,她不但没有丰腴,还消瘦了许多。明月夜暗自心惊,刚忙净了手为她诊脉。
“放心吧,无碍的。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就是胃口不好,吃什么都不觉得清爽。总想吐个干净心里才痛快。难为斩汐换了十几个厨子,整日换着样儿的做出来各种菜色。我不争气,可怜这孩子跟我一起受苦。”莲弱尘眼角微微盈泪,语气哀婉。
明月夜仔细的诊了莲弱尘的右手脉搏,又换了左手按压片刻,再换回右手。本来阴沉不定的神色终归舒展起来:“还好,可能临近产期,姐姐多少有些焦虑,引发心火上扬。待妹妹给你开几贴汤药,服下就可缓解。”
站在莲弱尘身旁,神情一直紧张,神经质般绞着自己手中丝帕的清秀女子,终于暗暗舒了口气,不吝庆幸道:“多亏西凉王妃及时赶到,臣妾找来的长安名医宋焕珍,也如是说。不过王爷总不信。阿弥陀佛。有西凉王妃坐镇,臣妾这颗心可算落地了。”
明月夜微笑着打量着,这位容长脸儿,眉目清秀,身穿水蓝蜀锦衫裙的苗条女子。细眉细眼的,容貌倒挺耐看的。
“这位是夜王正妃,中书令宇文冕大人家嫡三小姐,宇文慧。”莲弱尘勉强坐身子起,拉住宇文慧的玉白小手,温和道:“我这身子越来越沉重了,多亏了慧妹妹忙前忙后的照顾。有劳了。”
“不敢,姐姐言重了。前些日子慧儿因为任性不懂礼数,惹王爷生气被罚禁足。多亏了姐姐在王爷面前,帮妹妹说尽好话,王爷这才重新肯与妹妹讲话。妹妹比姐姐年纪轻,处世青涩礼数不周,全靠姐姐悉心调教才是。”宇文慧小脸儿苍白,鼻尖儿冒汗,可见真心畏惧。
“夜王妃不必惶恐,站了这么久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宫休息吧。这里有我陪着姐姐,不必担心。我与弱尘姐姐多日不见,有很多体己话想说。不知王妃可愿给这个方便?”明月夜半开玩笑道。
“自然,自然。臣妾这就去为两位姐姐,准备玫瑰牛乳炖雪蛤。王爷也快回府了,臣妾伺候王爷更衣,再一起过来。”宇文慧忙不迭的,亲手为莲弱尘在腰下又垫了柔软的靠垫,让她更舒服些。又小心翼翼为她掖好了被角,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姐姐,看来这宇文慧已完全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这正妃自称妹妹,还真谦逊谨慎呢。”明月夜不吝调侃:“你倒真有手段,不如教教我吧。”
“这宇文慧不过仗着自己是中书令的嫡女,有些任性和孩子气,心却不坏的。虽然为了争宠,也伙着她的奶娘,做了些不着调的争宠之事,毕竟不出格。她倒疯了心般的喜欢夜斩汐,可见动了真心。夜斩汐到现在也没有宠幸她,不过和她和声悦色说了几句话,也能让她欢天喜地好几日。也是个傻孩子。”莲弱尘接过明月夜递过来的药盏,皱着眉一口气喝掉。苦得一张小脸儿都要皱成核桃状。
明月夜赶忙递过漱口的金杯,伺候她漱了口中药渣,又拈起一枚糖渍海棠果,放进她的口中。她的表情才渐渐舒展开来。
“回王府了?看见那个女人了?”莲弱尘一边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腹部,一边暗中观察着明月夜的神情,她不动声色道:“你不觉得,她出现的太凑巧了吗?柳心玉刚刚垮台,她就冷不丁的冒出来。多少年了,我们都以为她早就死了。如果她与裴门,尚有关联。可不会太好对付呢。”
“下了船,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你。哪有时间回府。”明月夜微微扬眉:“她和裴门有无关系,早晚会水落石出。反正,我与哥舒寒说,西凉王府不会有第二个女主人。大不了我就回媺园去。让他看着办。”
“哈哈,这狼崽子啊,还真拿你没办法。你就是他的软肋。不对,他对你毫无底线的宠溺,才是他的软肋。你们两个啊,前世必为冤家。他欠了你不知多少银两,才要这般委曲求全。”莲弱尘不吝玩笑,苍白的小脸也笑出了一抹红晕。
“那夜斩汐,便是前世也欠了你的……”明月夜斜着眼睛,紧紧盯住莲弱尘。
后者的美丽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稍纵即逝。她似笑非笑道:“那我,又是欠了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