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呢,你们中的金针之毒,并不难解。吃了这解药便无碍了。真正金蚕蛊之毒是我手中,这枚七彩蜡烛。”明月夜清傲一笑,众赤焰光军都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见识了这位年轻姑娘的用毒之术,实在令人心惊胆战。
只有赤霄,有些无奈,又有些激赏的笑望着她。
“不用怕,金蚕蛊之毒并非传说中,轻轻一触就会当场毙命。它不过是一种至毒之引,可将一些常见的小毒,瞬间炼制成致命之毒。它的奇妙之处在于,可以成为各种难解之毒的……毒引。慕容惘之,你心机太深,所以才会杯弓蛇影,反而中计!至于这解药,平常人吃了,只会补肾益肝而已。当然,若习武之人服用,能够助力内功修行。”明月夜眨眨眼睛,调皮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被你的小聪明,害死了。”
纯钧只觉得天旋地转,又一口黑血冲口而出,他颓然倒地,惨笑道:“你的意思,我没吃解药,所以中毒!我就知道,堂主的心计,天下无人能敌,纯钧认输。”
赤霄凝视着明月夜,唇角旋起一抹微笑:“行了吧,玩够了吧,纯钧也认输了。可还有解药,再与他一颗吧。”
“只有九颗啊,你又不是没看到。最后一颗被你吃了,有本事你给他吐出来啊,再喂给他呗。”明月夜翻了翻白眼,一点儿不客气。
“那寡人怎么可能吐得出来。幺幺,你说吧,这次想要什么换?寡人送你便是。”赤霄不吝叹息,眉眼之中却藏不住万千宠溺之情。
“我要,慕容惘之的悔过之心,来换!”明月夜目光灼灼,盯住脸色苍白的纯钧。
“我认输,但不代表着我认错。剿灭萧家余孽,我何错之有?作为右卫大将军,守土有责,尽忠职守,又有何过错?”纯钧咬牙坚持。
“好啊,本堂主可无时间,苦口婆心来为你示解,滥杀无辜,残暴不仁,究竟是不是错。那么,你就慢慢思考去吧,不过三日之后,若无解药,你便会痛苦而死,化成一滩血水。那就不用想了……做花肥好了。”明月夜附身,笑得残忍而犀利。
“来人,抬本将军回府。纯钧无错,宁死不屈。”纯钧勉力站起来,硬撑着自己所谓的傲骨。
副将扶住他,他转身阴森森又道:“皇上,您可要当心啊……她毕竟大常长公主,西凉王妃。她留在您身边,或许别有用心,不可不防……”
明月夜一摊手,转身就走:“我乏了,送客吧……不过,贱人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天你的人火烧彼岸堂,所有的损失都是你买单。明日我会让弟子将账单,送到你宫里。你看着办吧……”
赤霄无奈的看着纯钧,挑挑眉:“你也是死鸭子嘴硬,先抬回府去吧。解药,明日寡人再去讨!纯钧,寡人不许你再追杀萧氏族人,你记住了吗?这是圣旨!”
纯钧深深蹙眉,黑色的眼眸中百感交集,但终归低下了脑袋,恨恨道:“臣,遵旨!”
明月夜刚刚走进内堂,萧燕燕带着那几个孩子,抱着她的膝盖便苦苦跪下,不吝磕头。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她们涕泪交流,哀声感激。
“别怕,今夜我就会派明堂弟子,送你们去承都,以免夜长梦多。”明月夜将她们一一扶起。
她又拉住萧燕燕冰凉的小手,凝视着她伤痕未褪的脸颊,语重心长道:“燕燕,我知道,你很难过……身体上的伤,很快就会痊愈,但心里的,却要慢慢修养……我希望你能明白,快乐是一生,怨恨也是一生……全都在于你的选择。是心怀仇恨,怨毒的过完余生。还是放下心锚,过普通人的生活,平安终老……她们和你自己的命运,都把握在你手中。”
“离凰姑娘。燕燕心里明白……我不要变成慕容纯钧那样的魔鬼,不会的……”萧燕燕啜泣着。
“好,愿你们吉祥顺遂,一路平安。”明月夜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包袱,交给萧燕燕:“里面有一些银两,当做盘缠吧,也许以后的日子会清苦,但一定会比在宫里快乐许多,相信我……”
萧燕燕点点头接过,终归又忍不住道:“姐姐,燕燕与皇上无缘。但燕燕看得出来,皇上……皇上是真的喜欢你……请姐姐不要辜负皇上的情义,也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强忍住眼泪,拉着几个孩子,跟着明堂弟子消失在茫茫夜路之中。
明月夜望着一片狼藉的彼岸堂,有一些微涩的心事,悄悄涌上心头。
彼岸堂周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几乎照亮了暗黑的夜空。
周围的渔民们,大多曾深受彼岸堂的恩惠,以为走水纷纷提着水桶前来解困,却见官兵严防死守,根本难以接近。不禁群情激奋,大声斥责。
纯钧唇角上扬,飞腾跋扈道:“谁敢多言,便与钦犯同罪,当场诛杀,罪无可赦!来人,放火箭。给本将军烧了彼岸堂的屋顶,看他们交不交人!”
八个弓箭手依次展开,张弓搭箭,箭头都沾了火油,冒着瘆人火焰。
“放箭……”纯钧话音未落,他的颈部已经中了一枚金针。连同那八个弓箭手,也都齐声惨呼,弓箭脱手,倒落在泥土地上,表情痛苦不堪。他们或手臂,或肩膀都扎中金针,赫赫入目。
纯钧只觉得一阵酥麻,那颈部的金针入肉之处,竟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穿入了经脉,越钻越深,痛苦难耐。他顺手拔下金针,只见针尖暗黑泛金,凑近轻嗅有极甜腻香,显然淬了毒。他心下一惊。
“火神显灵了……”身后有胆小的兵士,指着头顶飞过的一阵赤红色疾风。
铁门终于被烧得不负重荷,一声闷响倒了下来,登时火星四溅。院中与院外的人都心惊的退后了几步。那红色疾风便踩着兵士的头顶,越过铁门,稳稳落在院中。
一双璧人,红衣飘飘,黑发招摇。男子高大彪悍,女子苗条娇弱,他紧紧揽住她的肩,邃黑眼眸中沉沉的宠溺与亲昵。
“堂主,您终于回来了。”明堂弟子扶住昏厥的明东来,喜极而泣。
“贱人,我救人,你救火!”明月夜敏捷推开赤霄,她几步跃到明东来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诊脉,遂而又从流苏锦囊中取出一枚赤红的药丸,硬塞进明东来舌下。
她再取出金针,在他人中部位果断下针。几个呼吸之后,明东来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郁闷的嘶声:“不可……开门……”
明月夜明朗一笑:“醒了,扶东来长老,到梧桐树下歇息。弄些温水,化了剩下的药丸,再服下。”
弟子们眼见堂主出手便救醒了师父,也知道化险为夷了,不禁都露出了欣喜笑容,赶忙按照堂主布置,一一落实。
赤霄看了看四周熊熊火焰,微微蹙眉,他伸出带着玄铁掌套,运用内力轻轻晃动手掌。那火焰仿佛有如生命般,都被他的掌心吸纳而去。转瞬之间,彼岸堂周围的烈火便全部被赤霄用内力,吸纳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余烟袅袅。
火光消灭,彼岸堂又恢复了黑暗。弟子们忙着点烛掌灯,顺便劝散了围观的百姓。
院外,赤焰光军也看到了院中,长身玉立的赤霄,忙不迭的跪倒叩拜,口呼万岁万万岁。
纯钧也要单膝跪地行军礼,但中毒之后体力不支竟然跌倒于地。他身边的副将赶忙将他搀扶起来,小声嗫喏道:“启禀皇上,将军中毒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火烧彼岸堂!”赤霄一拂衣袖,棱角分明的脸庞,浮现出冷冷的不满。
副将扶着纯钧,见皇帝震怒,不再迟疑,再次叩倒行礼,不敢作声。
“皇上,这彼岸堂藏有朝廷钦犯。臣也是考虑离凰姑娘的安危,不得不强行破门,缉拿要犯。臣知道离凰姑娘与皇上在宫里,所以并没有想要冒犯姑娘的意思,还请皇上体谅!”纯钧倔强的抬起好看的眼眸,不卑不亢道。
“哦?烧了我的彼岸堂,伤了我的明长老,还说……不敢冒犯。若冒犯,那岂不是要杀了我这堂主?慕容惘之,你好大的胆子!”明月夜举着一只七彩蜡烛,缓缓走近。
温和的浅黄色烛光中,映衬出一张明艳动人的少女之脸。一双星月黑眸熠熠闪亮,泛着清傲的透彻。
纯钧与那少女四目相对,不由心中一凛,并不敢抬头再看,情不自禁压低了声调:“恩人在上,受惘之一拜。”
纯钧挣开副将的搀扶,硬生生跪倒给明月夜叩礼。后者冷冷的看着他,并未阻拦:“纯钧将军,如今好大的阵仗,简直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