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军,把温亭歌放进来,领人。”他轻描淡写。
左军脆声应诺。
不多时,温亭歌和两个随从冲营帐门口冲进来,随从们赶忙把温亭羽扶了起来,温亭歌心疼弟弟,却一时无法解开穴道,他看了看坐在主座上的哥舒寒,和身边的明月夜,机灵如他,大约心知肚明,不慌不忙朝着座上黑衣冥王鞠礼。
“哥舒将军,亭羽年轻,冒犯了将军,还请您多多担待。”他略一沉吟,望向明月夜道:“汪帅遭妄臣陷害,柳辰青和高远在他的营帐搜出了与突波的通敌书信、抓到了突波信使,还找到了所谓突波敬献给汪帅的黄金。所谓人赃俱在。救人要紧。”
“竟然,是高远。”明月夜紧紧蹙眉,望向哥舒寒,他重瞳清澈,不波不澜。
“对,内鬼就是高远。汪帅耿直,柳辰青以铁魂军及营内万余灾民的性命相威逼,汪帅被俘,现在被高远关在大牢,严刑拷打……”
明月夜脸色泛白,正欲起身,被哥舒寒拉住,他低低道:“他并无性命之忧。”
他转向温亭歌,眼神犀利,语调沉稳:“柳辰青的人在账外候着,来宣旨。铁魂军不会有闪失,破城也会在三日之内。不过,温公子,我军医正要进城揭榜,为紫戎大王的夫人治病。想借光熙商会密道一用,可否?”
温亭羽紧紧盯住哥舒寒,后者剑眉微挑,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嘲。他眼眸一抬,恍然明白,微笑道:“看来,哥舒将军早有应对,一切尽在掌握,若将军愿对汪帅施以援手,光熙商会义不容辞。”
“十七,你带着耗子,还有那呆子,一起进城。”哥舒寒松开明月夜的手腕,笑望着她:“我不在,你可怕?”
明月夜愣了片刻,摇摇头,迟疑道:“将军,竟放心,亭羽和流千树,和属下一起进城?”
“三个傻子,总得有些运气吧?”他似笑非笑:“血雕和阿九,会暗中保护你们,倒也无忧。”
他不吝鄙视地扫了一眼她:“我要什么,你都明白。若你还能找到为汪忠嗣脱罪证据,说明你也算有用。若怕,也不必勉为其难。”
明月夜微眯了眼睛,牙齿也咬得微酸,傲慢而清冷道:“十七,明白。”
她带着几分无奈的,看看被随从们扶住的温亭羽,小声提醒道:“将军,敲山震虎,见好就收吧。”
哥舒寒明朗一笑,潇洒起身,他缓缓走近温亭羽,微微俯身,他黝黑深邃的重瞳盯住后者黑白分明的双眸,深不见底,寒气迫人,他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温亭羽,十七不容觊觎。你若不想她死得太惨,就好好当她的兄长。若有一天,你强大到能杀了我,再来试试,和我抢她。”
话音未落,温亭羽闷哼一声,穴位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哥舒寒解开,不等他恢复行动,后者已经扬长而去,漆黑的衣裾洋洋洒洒,飘然无声。
温亭歌暗自心惊,这年轻的将领,高深的内功与威慑的气势,恐在汪帅之上,只曾经内敛实力,而已。自己的弟弟和他简直无法匹敌,想救明月夜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且,他怎么觉得,汪帅的女儿,那是心甘情愿做这暗军的军医啊。
这眼前,分明一双比翼双飞,日月生辉,相得益彰,天衣无缝。可怜的弟弟啊,怕是一厢情愿了。
哥舒寒暗军大营。
军医营的小帐篷里,明月夜正费力的,伸长了手,够着自己后背处理伤口。
窄小的帐篷里堆满了各种药材,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旮旯,趁着没人想赶紧包扎好伤口。
忽然之间,明月夜被头上一片阴影笼罩住,乌沉沉的,悄然无声。
她回身一看,哥舒寒正举着一枚细白的玉瓶,站在她身前,微微蹙眉,略带不满。
“原来躲在这里。”他揶揄道。
她慌张地拢紧自己的医服,脸颊微红,略带鄙夷道:“你是猫妖变的吗?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很吓人的。”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哥舒寒不禁一笑,他走到明月夜身后,俯身稍稍把她的衣服领子拉开,露出肩上再度爆裂流血的伤口,紧蹙的眉心更加紧凑,责备道:“笨手笨脚的,又让伤口豁开了。”
他十分自然的,拿起桌上沾了清水的手巾,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
因为疼痛,也因为羞涩,明月夜本能的挣扎着,却被他稳稳按住肩膀的另一侧。
他在她耳畔轻柔道:“别动,放松……”
他清理好她的伤口,然后从细白的玉瓶里,倒出几滴碧绿的药汁,轻轻均匀涂抹在伤口上。她深深抽气,还好疼痛过后,伤口开始有清凉而舒缓感觉。
“每日换药,不会留疤。”他的黑沉香盈盈绕绕纠缠着她整个人,他的声音低缓如羽毛,在肌肤表面轻飘飘划过,让人心生微暖。
“十七,你何时,真的怕过我……”哥舒寒不吝奚落,他一边用药巾敷好伤口,又用绷带完全包扎好伤口,动作利落而轻柔,依旧不忘嘲讽道:“再说,军医也并非寻常女子,不过换药,而已。何必紧张?”
“我怕……怕你又要吃人。”明月夜脸色泛白,心有余悸。
“好,若你不愿,我就不吃。”他伸出纤长手指,耐心的把她耳畔一丝乱发挽好。
“早晚有一日,你会改变主意。”他宠溺道,隐匿着几分暧昧。
“哼哼,才怪……”明月夜暗自嘟囔着。
恰时,她眼前的桌几上,从天而落一套月白色的男子袍服,有罗衫亦有外袍,柔软的质地,和精致的样式,看上去小巧玲珑却恰好是她的尺寸。
“换上,脏衣服会让伤口感染。”哥舒寒用水盆里的水净手,背对着明月夜。
“喂,那你不打算回避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可懂!”明月夜脸色绯红,长眉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