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敏感的察觉到汪忠嗣的震惊与岌岌可危的愤怒,但她并未住口,反而越挫越勇。
“您不信吗?那日在哥舒暗军大营,与您窃窃私语,好心提醒的舞姬就是我。那个您口中不值一提的卑贱妖女。”
“胡说,她已被哥舒寒祭旗。”汪忠嗣本能的不愿相信自己所闻所听。
“军有内鬼,速速归营。”明月夜冷酷笑着,她盯着对面男人冷白的脸和青紫的唇,又刻意模仿着那日他的语气道:“我女月夜,冰清玉洁,温良淑德,怎能与舞姬之类共侍一夫?你杀不杀她,都得退婚。”
话音未落,明月夜已被汪忠嗣单臂拥入怀中,那温暖的心跳,熟悉的薄荷清冽,让她揪紧的心不由自主柔软下来,几乎要放弃所有的武装与抵抗。
“夜儿,你受苦了。”他轻轻叹息着,只想拥得很紧,沉沉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这一切都归罪于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没有再用父亲或者将军的称谓,此刻他就是他,一个普通的,心痛了的男人。
她情不自禁用手环住他,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
他太容易就妥协了,完全出乎她意料。或者他,根本就是很辛苦的在思念,在等待,不愿坚持就弃械投降。因为心痛,因为在乎,因为不想放弃。
她以为自己会毅然决然,她以为自己会拂袖而去,但当他抱住她的瞬间,她只好放弃了执拗和坚持。只是,只是她为何并没有多少惊喜与感动,只是内心更安静,似乎放下了纠缠已久的心锚,这与她想象之中,相差甚远。
“小心你的手。”明月夜尽量避开汪忠嗣的伤臂,只余下这样的话。
恰在此时,被打晕的温亭羽傻乎乎的爬起来,他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汪忠嗣正抱着明月夜,这画面实在有点儿刺激,他指着他们,结结巴巴道:“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明月夜突然闻听此言,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脖颈后仰,高傲而清冷的身体态度。
“汪帅,您伤的可是手臂,怎么胡言乱语起来。”她言语冷硬,不吝讥讽。
“月夜,你或可易了容,倒了嗓。但你的……眼神,改不了。”汪忠嗣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还有你的金针。”
“眼神。”明月夜并未转头,带着几分冷嘲道:“玄而又玄,莫非汪帅也有断袖之癖!紧紧盯着一个男人的眼睛作甚?至于金针,这针朴素无华,哪个江湖术士没几套,用来唬人呢?”
“可就你这一套,却独一无二。”汪忠嗣已经走到明月夜身后,不过一尺距离,他沉而痛道:“因为,这是我送给妤婳的。”
“月夜,你怎么会在土库堡,老东西呢?”汪忠嗣用未受伤另一只手,扳过明月夜的肩膀,她虽未执拗,但歪着头,盯着他,神情纠结与矛盾。
“明月夜,我就说吧,你何必骗他?你怎么可能骗的过他。”流千树从明月夜的药箱里钻了出来,跳上她肩头,对着汪忠嗣挠头道:“她不想见你,我有什么办法?还有,别叫我老东西。我有名字……流千树。拜托。”
汪忠嗣又吃了一惊:“你亦能人语了?”
“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小爷能说话了。也要幻化人形了。”流千树抱着肩膀,金色眼睛熠熠闪亮。
“你们,此时不该在暗夜山庄吗?”汪忠嗣迟疑道:“连夜斩汐,也欺瞒于我,你们遇到了什么变故?”
“应该的事情很多,但大多结局不会尽如人意。汪帅。既然骨毒已除,军医十七,就此告退。”明月夜本百感交集,神情却又寒凉如水。
当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内心之感却如此遥远而陌生,不过分开两个月,似乎已经三生三世。
她后退一步,恭敬鞠礼。
“你去哪里?”汪忠嗣蹙眉,他拉住明月夜的手臂,薄怒道:“你这孩子,总是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