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不知该说什么。
是,那件事是凤玹的罪过,而非整个凤家,可凤玹毕竟是凤家之人。
就在她苦思着该说什么时,柳衿闷声说道:“那时有师父陪着我,师父是家主的近身护卫剑师,几乎每日都要跟随在家主身边,师父担心我,所以也总是将我带着。我亲眼看到家主每日为了各种事情操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是为了大晋的百姓,便是为了整个凤氏一族。师父对我说家主是家主,凤玹是凤玹,他们不一样。我早已想明白了,那件事只是凤玹一人之过,与凤家无关。”
这是真心话。
时至今时,他最多只是心中有点微乎其微的怨念罢了。
凤举默默为他绑好了伤口,说道:“抱歉,是凤家亏欠你。”
无论如何,凤玹都是姓凤的,这一点抹不开,斩不断,凤家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柳衿压根没想过要她的道歉,脱口道:“不!大小姐不必如此!”
他停顿了片刻,看了眼凤举后迅速别开了视线。
“身为凤家家臣,理当为凤家卖命。”
“柳衿,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无需为任何人卖命。”
凤举说完便顾自向茶寮老板走去,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往后要对这个少年好一些。
柳衿望着凤举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这个身影,他看了整整十三年了。
从他五岁决定跟着师父学剑那一天起,师父带他悄悄见到了尚在摇篮里的她,说……这是他成为剑师后要一生保护的人。
(不要着急啊,我还在想傲娇别扭的灼郎见到阿举应该是什么反应,你们觉得呢?)
“衣襟上绣着柳叶是因为……我的母亲在世时,总是在父亲和我的衣襟上绣上柳叶。”
凤举原本见他回避这个问题,已经不准备再问了,没想到他会忽然回答。
“你的双亲?”凤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听说你是由你的师父左凌带大的。”
“不完全是如此,我是在十四岁时才完全跟着师父的,十四岁之前只是跟着师父学艺,那时……那时双亲还在。”
凤举上了药,拿着布条想着该如何包扎。
她听母亲说过,柳衿的年纪与灼郎一样大,今年十八岁,十四岁也就是四年前,那时也是左阴那一家来投奔主家的时候。
左凌是凤家的家臣,一直都在凤家,那么当时柳衿与他的双亲也应该是在凤家的。
“令尊也是凤家的家臣?”
柳衿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父亲也是凤家的剑师。”
此刻,纵使凤举一直都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也察觉出他对此时的避讳了,事情……不对劲啊!
“父亲身为凤家家臣,经常要离家外出办差,留下母亲与我两人守在家中。母亲思念父亲,便总是在他衣襟上绣上柳叶,希望他看到了便能快些赶回家。我小时候看见了,便要母亲也给我绣上。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家中的习惯。”
“四年前北地发生了一场旱灾,许多地方都颗粒无收,凤家在北地的分支向主家求助,家主便命人护送大批粮食去接济北地的族人。北地缺粮,所以劫掠粮食之事时有发生,父亲也被派去护送。”
“那一次,主要负责送粮的是左阴一脉的郎主。可谁知在北地遇到悍匪,所有人全都死了。凤家在北地分支的人赶到时,父亲勉强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凤举万万没料到自己好奇的随口一问,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过往。
左阴的郎主?
那便是凤清婉和凤逸的生父,她的五族伯。
原来五族伯也是在那一次丧命的。
如此痛苦的过往,凤举有些后悔问了,她想着还是算了,别让柳衿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