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般灼灼目光盯着,凤举悄悄抽回了手,将注意力放到了清谈会上。
中央主座是一方宽敞的榻席,今日的主人翁邵公便光着脚盘坐在其上,一手捋着花白短须,一手拿着一柄麈尾缓慢轻摇,神态散漫而随意。
大厅中足有二三十人,有人静静听着,有人则面红耳赤,一看便是已经与人论辩过了。
“看样子,这应该已是二番了。”
衡澜之的声音轻轻传来。
凤举不解:“二番?”
衡澜之命人将酒水撤下,换上了一壶热茶,斟了一杯放到凤举面前,耐心地为她讲解。
“清谈一般是由某个人以一个新颖的论题发起谈端,而后,一方就此谈端发表自己的见解,树立理论,另一方则会进行问难,推翻前者的论断,作出另一种看法。其间,其他人也可参与,支持其中一方,这便是谈助。”
“既是论辩,就会有胜负,若是一方率先妥协,双方协商达成一致观点,那自是握手言和,可若是一直互不赞同,便会有人从中调停,暂停过后再行论辩,如此一番,二番,三番持续下去,直至有了结果。”
“可有带纱笠?”
凤举闻言,即命人自车内取了一顶白色的纱笠。
衡澜之接过之后,却是直接戴在了凤举头上,手指挑起一边,浅浅一笑道:“你的乔装很好,陌生人定然认不出你是个女郎,只是今日有不少人都是在西山之上见过你的,虽只一面,但难防万一。”
凤举犹豫地点了点头,心知对方考虑得比自己周全,只是如果一直这么遮掩着,要到何时才能崭露头角?
她自顾自苦恼着,亦步亦趋跟在衡澜之身后。
衡澜之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略微俯首低声道:“卿卿勿需苦恼,也不必拘谨,待到你立稳脚跟时,即便是你那族兄凤逸站在你面前,也不会认为你是他熟知的那个女郎。”
凤举静静抬眸看了他一眼,俊美的侧脸,温润柔和。
素昧平生,为何便信了他?
“郎君的谈坐就在我家主人的下首方。”
清谈会上的坐席称之为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