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他生性内敛，又到这个年纪，说话做事自然是老成持重。这样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真的是极少。

厉千雪强迫自己不要生气，她现在给出的任何反应，都只能是让苏成辉更得意。而她要拒绝这一点。

“苏成辉，如果你现在不想谈公事，那就请吧。”

苏成辉没有因为她变了态度而着恼，他反而坐正了身体：“怎么样？你觉得改过以后如何？”

厉千雪再怎么不喜欢苏成辉，在公司的事上也是极为冷静自持的，她冷着张脸点了点那份策划。

“你这个想法加进去不错，但是我这几天也做过一点功课，我倒是还有一些别的看法。”

“什么？”

“你上面有这个水循环系统。可以把雨水，废水收集起来再利用，那为什么不把屋顶的装置也改成太阳能的呢？”

“我考虑过，发现那样有些影响美观。所以才决定用空气能。”

“对，如果太阳能放在屋顶，会影响美观，但是如果放在墙壁呢？”这才是她想说的重点。

厉千雪在茶几下面找出一支笔来，圈出其中的关键点：“这几天，我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你说的这个，固然很好，但是相对而已，我们还可以再改进，做得更好一些。”

“比如我说的这个。”她并没有看苏成辉，目光只是看着策划书，同时用笔在上面标：“你看，以林市的日照时间跟朝向，将墙面设计成太阳能收集板。这样的话既不影响整体美观，又达到你所说的效果。”

“成本呢？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厉千雪陷入到公事中的时候，是相当冷静理智的：“我问过了卫庭，他在这一块特别了解。按着我说的这个，只是最开始的成本有所增加，后面就只有一个维护费用。的产生。当然，能住这样小区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一点物管费。”

“恩，你说得有道理。”虽然听到卫庭的名字让苏成辉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强迫自己直接忽略那个名字。

“所以我后面还加了个别的。”将策划书翻了一页，苏成辉指给她看：“你觉得怎么样？”

厉千雪看着上面标出来的文字，还有一些变化。她的头忍不住就偏过去盯着上面看。苏成辉的身子这会也是往她这边靠的。

无形之中，两个人靠近了许多距离。她只盯着策划书看，没注意到苏成辉的举动。

苏成辉却是注意到了。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姣美的侧脸。她五官明丽，鼻梁比一般的人要高。看着像是画中人一般的厉千雪，他一阵意动。

偏偏此时厉千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份策划书上。

“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厉千雪对苏成辉的能力还是很肯定的，看完他改良的那两点，转过脸问：“你打算——”

他正在看她，她这一转头，两个人的唇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厉千雪突然就愣住了，苏成辉没想到他的靠近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完全没有想退开，反而还想着再往前一些。

察觉到苏成辉的举动，厉千雪倏地将身体退后。有些狼狈的坐离了刚才的位置。

两个人结婚二十几年，接吻的次数却是一次也没有过。印象中那两次酒醉，带来的是两个孩子，至于其中的过程，厉千雪下意识的选择遗忘。

有心想发作，却也知道刚才的事不能怪苏成辉。厉千雪恨自己已经这个年纪，又受了这么多苦，至今却还是会受他影响。

这样一想，厉千雪的声音就冷了下来：“既然你们公司决定参与到这个工程中来，那么挑个时间签合同吧。”

“好。”苏成辉今天已经算是占便宜了，这会适可而止，连目光都收敛了很多：“不过，你跟天域集团那边打过招呼了吗？”

“说过了。昨天跟霍靳尧通过电话，他会派他们分公司的总裁过来谈这件事情。”

厉千雪的声音听着极为镇定：“时间定好了，我会跟你说。”

既然是三方合作，当然也需要苏成辉也在场。哪怕厉千雪并不情愿，却也避不开。

“好。我等你消息。”苏成辉声音轻柔，厉千雪在其中听出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垂眸，她觉得今天到这里已经够了。

“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厉千雪起身打算离开，苏成辉跟着站了起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的目光十分热切的看着她，厉千雪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身上无端染上几分冷厉的气息。

“没什么安排，就在家里呆着。”

“天气不错。”春末时分，林市的天气算是十分舒适的。这种天气还是很适合出去玩的：“要不，一起去打球？”

厉千雪转身跟他面对面，脸上的神情不变：“你这是要跟我约会？”

苏成辉不否认自己的打算，不过他更多的是觉得厉千雪最近绷得有些紧：“我知道你最近很忙，适时的放松一下，不也很好？”

“不用了，我不觉得我需要放松。”

“怎么会不需要呢？”苏成辉的脚步往前两步，在厉千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一捏：“你看，你这里绷得很紧，你最近太累了。我想，你应该很久没有去美容院做过spa了吧？”

厉千雪的身体僵硬，感觉苏成辉的手还放在她肩膀，正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捏她的肩膀，她快速的转过身，避开了他的手。

“苏成辉。”厉千雪神情未变，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看：“我绷得很紧，是因为你的碰触。我讨厌你碰我。你不碰我，我自然就不紧绷了。”

她脸上抗拒的姿态实在是太明显，苏成辉不但不恼，反而还向前一步。

“你的意思是，我的碰触让你紧绷？”

“你连这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吗？”

厉千雪声音冷厉，苏成辉淡淡一笑：“千雪，我很高兴。”

他的反应太突兀，厉千雪却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时脸色微变。

苏成辉像不知道她的纠结一般，又往前站了一步，神情愉悦：“我对你还有影响力，我很高兴。”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有有情绪反应就是好事。总比她对他已经无动于衷了好。

厉千雪面色难看，苏成辉脸上的笑对她来说是相当的刺目了。

她几乎没办法再淡定下去：“我对蟑螂也有反应，我看到一只臭虫在我面前出现，我也会有反应。苏成辉，这没什么好得意的。你不必觉得高兴。”

“厌恶，恨，反感，都是情绪。”

“我知道。”苏成辉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跟你不理我比起来，我宁愿你恨我。”

至少，恨也是情绪的一种，不是吗？

“那恭喜你了。”厉千雪神情冰冷：“以你做的那些事，我今生今世都会一直恨你。”

扔下这句，厉千雪转身上楼了。

苏成辉在挑高的客厅久久站立，脸上的神情复杂。

……

厉千雪实在是烦得不行，这样的情绪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消散掉。

晚上跟苏青桑视频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几分情绪。

苏青桑知道厉千雪喜欢两个孩子，每天晚上都地跟厉千雪视频，让她看两个孩子。

不过今天晚上，厉千雪明显情绪不太高。苏青桑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太累了。”

厉千雪看着屏幕另一端的女儿，苏青桑生下一对龙凤胎后，休养了这几个月，气色各方面都好了很多。

霍靳尧对她很好，现在连刘童佳都改变了态度。

她过得很幸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尤其是陪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她脸上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青桑？”

“恩？”

有些话，厉千雪以前问过了，可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你恨你爸爸吗？”

苏青桑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会听到这句话。

“妈，你好好的怎么问这个？是，爸又来找你了吗？”

“恩。公司有一个项目，可能会要跟你爸的公司合作。”虽然她并不情愿，但是眼前却是必须这样：“我对你爸，你知道的，可是因为公司的事，还有你跟昱昕，我们总是会有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