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上和脸上布满了鲜血的血渍,在看到他的血还在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后,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好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接着看向前面的陆遇白和纪晗,“陆遇白,你快把车停下来,傅青山流血太多,如果再不及时医治,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会死吗?”
陆遇白没听乔漫把话说完,就接过了她的话,“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如果你真的想替你最好的闺蜜报仇,现在他死了,你不是应该替你的闺蜜感到开心吗?”
乔漫猩红的眼睛里,渐渐有晶莹的液体溢出来,“陆遇白,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你快点把车子停下来。”
“乔漫,你当我傻吗?”
陆遇白打开车顶的全景天窗,让坐在后车座上的乔漫和傅青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盘旋在上方的直升机,以及直升机里面的纪云深,“反正等着我的都是死路一条,如果能够拉着你和傅青山一起陪葬,那还是我赚到了。”
陆遇白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偏病态,乔漫觉得就算再跟他沟通,也无法沟通出结果,就赶紧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纪晗,“纪晗,你说说话啊,如果不是傅青山,你以为你能有机会从老宅的那个房间里逃出来吗?你以为你能够免得了今天亲手被纪云深送进拘留所的命运吗?”
纪晗从上了车子以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降下一点车窗,偏头看向车窗外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
听到乔漫的话,她才好像回过神来,然后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几乎浑身是血的傅青山,和同样浑身是血的乔漫。
“那也是他活该被我骗啊,谁让他对我假装深情,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一开始对我那么好?要怪就怪你和林嫣,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和最安逸的生活完全打破了,如果今天我和陆遇白不能成功的渡船到公海,那么我也不介意我们同归于尽……”
有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很善良。
可是有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很恶毒。
比如现在的纪晗。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情绪,整个人处在麻木疯癫的状态上,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恐惧。
而纪晗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身边傅青山的身体紧绷了起来,那是一种受到伤害,或者准确一点的说,是受到极大精神冲击后的反应,大概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已经变得这么恐怖可怕了。
“纪晗,你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跟我假装失忆?”乔漫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顿了顿,“你都做了什么,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纪云深和傅青山对你这样,真的已经仁至义尽。”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深夜回到纪家老宅吗?他们希望跟你的这段感情能够有始有终,所以在你入狱之前,来跟你道别,可你呢?你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今后会面临的那些恐惧,和在监狱里的痛苦,却没有想到你做的那些,带给他们的痛苦……”
傅青山蜷缩在一起的高大身影晃了晃,乔漫低头看见傅青山腰腹上的血越流越多,已经顾不上再跟陆遇白和纪晗多废口舌,而是突然从前排座椅的中间越过去,去控制陆遇白手里的方向盘。
陆遇白没有任何的防备,只能用自己的车技来稳固左右摇摆的车子,但由于车子在快速行驶的途中,突然发生方向盘失控,即便他的车技再好,也阻止不了车子冲下蜿蜒的森林公路。
几秒后,车子侧翻到公路下面,滚了几周后,车子与几颗非常粗壮的大树撞在一起后,才停止的翻滚。
而车子在发生失控的时候,乔漫很想去护住受伤的傅青山,却反而被他紧紧的护在了怀抱里。
等到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还要傅青山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
半个月后,林城高级私立医院。
乔漫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媚漂亮的太阳光线,她因为从侧面传来的刺目光线,本能的抬起手,想遮住阳光,却发现她的手动弹不了。
她偏过头,才看到了病床边上的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有些胡渣,看起来颓废又狼狈,但不可否认,也很性感。
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后,就想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可试了两下都没有抽出来,正考虑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时候,他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她醒过来以后,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迅速布满了星光。
他的声音很暗哑,低低的问了一句,“漫漫,你醒了。”
乔漫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手,“能不能麻烦你松开,我的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纪云深直起身体,然后放开了被他攥在手里的小手,“饿不饿,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乔漫只是觉得嘴里有些苦,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其他的感觉并没有,尤其是饥饿的感觉。
“我不饿。”
她回答完,像是突然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对了,傅青山怎么样了?”
“老傅命大,没事。”
听到纪云深的话后,乔漫才轻微的点了点头,他没事就好,省得她再产生什么愧疚的心理和情绪。
之后,病房里就陷入了一阵沉默,几秒后,乔漫才缓缓的问道,“纪云深,之前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纪云深眉眼微动,“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院就和宋果还有心乔一起离开林城。”
“那……甜甜呢?”
之前没问关于甜甜的问题,是他有很多的把握她会回来,可是老傅发生的这个意外让他再次的对自己的笃定和自信产生了怀疑。
“我会回来看她,如果条件成熟,我也会把她接到国外,当然,你是她爸爸的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也不会阻止孩子联系你见你。”
说着,她顿了顿,“还有,在我出院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刚刚还没有感觉到疼痛的身体,迅速的涌起一阵一阵的疼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微微的眯起了双眸,“好,我听你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几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太漫长。
漫长到他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压抑和难熬。
经历过之前那五年的痛苦分离,他已经忍受不了任何的分离,哪怕是他能够看见的分离。
宋果知道,纪云深不仅是军政商三界的神话和传奇,更是个谈判高手,几个月缩短成一个月,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她点了点头,“好的,纪总,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至于青山别墅的那场大火,以及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屿林,跟纪晗偷换林嫣产后抑郁症药剂这件事情到底是有直接的关系,还是间接的关系,就要靠他的能力和手腕去证实了,她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冰山里面到底什么样,她根本不知道。
不过她也算给他们开了一个头,或是……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隐疾。
而纪晗,大概就算是纪云深和傅青山共同的隐疾了吧。
宋果说完,朝着纪云深和乔漫微笑示意了一下,就踩着高跟鞋,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纪家老宅。
林嫣走后的第一个沁凉雨夜,乔漫觉得很冷,不止身体冷,心也很冷。
宋果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偌大的客厅里,只能听到墙壁上欧式钟表走动的声音,和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沉闷声音,以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呼吸声。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又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里一些,健硕精壮的手臂弯曲起来,支肘在沙发扶手上,并微微偏头,打量着身边的娇小女人。
又间隔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才用着磁性低缓的声音说道,“漫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吗?”
乔漫一双粉嫩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扭过看向他,“我能有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喽。”
纪云深眉眼微动,“漫漫,你知道我说的打算,跟你说的打算,并不是一回事儿,能不能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乔漫精致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学着他的样子微微偏过头,微抿的唇角和带着细碎星光的眼睛,意外的构成迷惘而无辜的表情,“纪云深,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打算,跟你说的打算不是一回事儿?”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都是一回事儿,不管是我的埋怨和恨,还是因为埋怨和恨产生的报复情绪。”
宋果做事情,有她的出发点,也有她的目的。
她们能够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她们的出发点一样,至于目的……宋果可能只是想平淡的过好下半生。
而她嘛,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只想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东西。
如果傅青山能够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重创,那么他除了陷入更大的泥潭,跌进更深的地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当然也不可能再去厚着脸皮,想要和嫣儿有什么纠缠和牵扯。
而她则是一举两得,不仅能够让傅青山痛苦,也间接的让他痛苦。
他想,他这次放她离开,她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
而他愿意放手,是因为他们短暂的分开,要比现在痛苦的在一起,更能让彼此好过一些。
当然,主要是她好过一些。
“漫漫,过去的事情我和老傅已经无能,也无力改变,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和林嫣都好过一些,我尊重你的选择。”
乔漫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谢谢。”
说完,她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的高大男人,“纪云深,我希望你能幸福,最好比我幸福。”
话落后,乔漫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纪家老宅。
纪云深没追,只是示意了几名保镖护送她回去。
等到偌大的客厅再次归于沉寂,他才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然后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并按下打火机,低头凑近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拿出裤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对面就传来了孙秘书的声音,“纪总。”
“……嗯,你早上去趟民政局,把我和乔漫的离婚信息全部删掉,然后再重新领两本结婚证回来。”
孙秘书被纪云深的一通电话,从深度睡眠中吵醒,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海里过滤了两秒他刚刚说的话,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接话,“纪总,做这些事情必须得有乔小姐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直接提我的名字。”
纪云深没听完孙秘书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如果有人有任何异议,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
孙秘书听后,恭敬的说道,“哎哎,好嘞纪总,我知道了。”
在林城,纪云深这个名字,就等于一张名片。
他完全相信,没有他开口办不了的事情。
会说需要乔漫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一个首肯,毕竟他办事从来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从来都不喜欢出差错。
所以,为了杜绝这些,他都会在事情的开头,把可能会出现拖泥带水,和差错的地方给避免掉。
跟在纪云深身边多年,他的这点小九九,他肯定心知肚明一清二楚,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悦或是不耐的情绪,大概也不喜欢事情变得拖泥带水,也就顺水推舟了。
挂断电话后,男人就倾身,把手机放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了大半,烟灰由于过长,而掉落在了他熨烫精致的黑色西装裤上。
他蹙了蹙眉,看向掉落在黑色西装裤上的烟灰,没有伸手处理,也没有动,而是微微眯起双眸,似呢喃似自语的说了一句,“漫漫,新生快乐。”
从今以后,他是一个抛掉感情枷锁,忘掉过去,开始新生的纪云深。
他会重新认识自己,也会让她重新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