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覆在眉眼上,挡住了眼前所有的景物和光。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纪云深看她这副怂样,突然想起纪晗生日宴会上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近他,表现得特别淡定从容,其实那会心里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怂?
他拉开她的双手,将她环抱在胸前,“不知道就都听我的,你只要记住,这辈子除非我死,不然谁都不能让我放手。”
说着,他的大手找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是梦,一定是梦。
不然一切怎么会那么真实?
乔漫因为醉酒,又因为醉酒做的那些出格事,被酒精和身前的男人折腾了整整一夜,这会阳光温暖,怀抱踏实,眼前又都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模糊光影。
困意突然汹涌的袭来。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很想让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可前晚一夜没睡,昨晚又等于一夜没睡,这会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男人伸手拂开遮住女孩眉眼的发丝,将她拥的更紧,很快,也睡了过去。
……
乔漫做梦了,她梦到纪云深说爱她,然后她笑着朝他奔跑过去,可扑过去时,却只扑到了一团空气。
原本站着男人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幻想。
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都是晦暗的光影,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果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从和他离婚以后,她好像会经常梦到他。
梦中的情节各种各样,而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对她表白,说爱她。
窗帘拉着,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她猜不准到底是几点了,索性打开床头壁灯,看向床头对面墙壁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
冬天天儿黑的早,这会夜幕早就布满了苍穹。
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刚刚空调温度调的高,并没有让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觉到空气的沁凉,这会她离开被窝,才发现好冷。
她迅速的退回去,看了看身上的痕迹,又拍了拍脑袋,试图想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她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好像就断片了。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她套上衣服,穿上拖鞋,准备给傅青山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的床头柜旁,还没碰到手机,就看到了躺在她手机旁的另一部手机。
和她的白色手机相比,这部黑色的手机显得沉稳大气,带着男人特有的深沉。
是纪云深的手机。
所以梦中的那些,是真的?
正想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高高大大的男人身影走进来,手里端着她最爱吃的鸡蛋火腿玉米炒饭。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点炒饭,赶紧吃。”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给她递来一双筷子,“愣着干什么?傻了?”
乔漫哦了一声,机械一般接过,没有吃,而是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穿着布满褶皱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解开几粒扣子,袖口弯起至臂弯处,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腕表,脚上没穿拖鞋,赤着脚站着,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男性魅力,反而多了几丝致命的性感。
这样的男人,可能衣衫褴褛,都不会减弱他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度。
“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都像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吗?乔三岁。”
“我好像还在梦中。”
乔漫把炒饭放在餐盘上,就要回到被窝里,却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大手扶在她的后脑,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腰腹上。
“不是梦,都是真的,我说爱你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乔漫还是愣愣的,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抱了一会,他就坐到她身边,拿过她刚刚放过去的那碗炒饭,“趁热吃,宿醉又一天都没吃东西,胃不想要了?”
碗有些烫,她刚刚都像置身梦中,没感觉什么,这会触感真实,她被烫的缩回手,短暂而低声的惊呼了一声。
男人蹙眉,接过她手里的碗,端着,“吃吧,我给你拿着。”
乔漫抬眸,声音特别低特别哑的问,“纪云深,我要不掐我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朝她伸出手,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躲开了,“算了,我怕疼。”
“怕疼就赶紧吃,话那么多。”
“不对啊,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不是应该特别的温柔,又言听计从,然后特别的渺小特别的卑微的吗?”
“你说的可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
乔漫接过他手里的碗,低头哦了一声,然后机械的扒着饭。
可能是他做的太好吃了,竟然都吃完了。
等到碗底见空,她才惊觉自己吃的太多了,哭丧着脸,“完了,又要长肉了。”
离婚后,她吃的不多,又有很多烦恼,掉了很多体重。
这会烦恼少了,又能吃了,掉出去的体重肯定又要回来了。
虽然她167的身高,90斤算瘦的,但要恢复之前的95斤,就没有那么骨感了。
而在女人的眼里,男人首先都会喜欢骨感的女人。
她觉得一定是这个男人突然对她做了太暴击的事情,影响了她的思维,简直太跳跃了。
男人显然也发觉了,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乔漫眉眼低垂,捧着脸,“纪云深,你不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吗?昨天我们还是路人,今天就这么亲密?”
“你满脑子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说到这一会说到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漫咬了咬唇,犹豫了好几秒钟,才说道,“纪云深,我害怕。”
害怕这一切,到头来,又都是镜花水月。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
手机是纪云深的,永远深沉的黑色。
按下锁屏键,就有一张满屏的照片映入眼帘。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尤其是涉及到别人最私密的东西,比如手机,电脑,钱包,这些她基本都不会碰。
以前她记得纪云深的屏保是一些风景类的图片,很像他沉稳老干部的风格。
现在却换成了他们在巴尔的摩餐厅里的合影。
棚顶暖橙色的灯光下,女孩依偎在高大男人的怀里,有着身高差萌,后面是散着旖旎浪漫的背景。
女孩脸上有着温温浅浅的笑容,男人基本属于面无表情,可画面却出奇的和谐,眼神动作中有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很像热恋中的男女。
时隔这么久,再次仔细的看这张照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只不过呆了几秒,就按下ho键,下一秒,输入密码的键盘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输入0913,他的生日,可是手机却震动了下,显示密码错误。
她又输入了一遍,还是错误。
之前她借他的手机玩游戏,明明就是这个密码,怎么会不对。
纪云深好像又睡了过去,呼吸浅浅,睡姿优雅。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深刻五官的精致程度。
她拉紧被子,伸出小脚踹了踹他,“喂,纪云深,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纪云深被她的小脚踹的蹙起好看的眉头,伸出温热的大手握住胡乱踹在他身上的小脚,嘟囔了一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乔漫因为他的话,而僵住了动作,可能是没想到他会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设成手机的密码。
她短促的哦了一声,就低头输入了0707,果然立刻打开了手机的解锁键。
进入到界面页,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的壁纸。
还是他们的合影,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新婚当夜,他们站在至高点的山上,迎着夜风,背后是漫天璀璨的烟花,和101大厦巨型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他们的婚纱照的照片。
他从背后环住自己,眼睛里星光如海,面上却沉静如水,唇贴着她的耳朵,形容不出来的亲昵。
较之巴尔的摩时,两人的动作语言,更加的自然,没了距离。
他手机上的应用很少,屏幕壁纸和锁屏壁纸一样,几乎没什么遮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可能和女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他们好像更喜欢实际的去做,而不是嘴上去说。
至少纪云深是这样的男人。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她会在爱情中这么迷失自己,跟她少的可怜的恋爱经历有关。
如果她交过很多男朋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他的微信微博s。
结论是,他所有的社交网络上,除了发的一些古板的财经新闻,剩下其他的都是他们两人的合影,要不就是她单独的照片。
平时她上传微信微博上的,他都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还有很多婚纱照,和婚礼上的照片。
他的世界,好像满满的都是她的痕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或许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又打开了他的相册,里面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满满的都是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加速。
可几秒后,她又命令自己冷静。
可能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从最开始的结婚,到离婚。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自信。
即便她发现了,看到了这么多惊人的秘密,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还会有种可能是他忘记删掉,或者懒得删掉的想法。
面对这个男人,她其实从来都不是自信的。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自信。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沁凉的空气钻进皮肤,才让她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没忘记男人说的视频,她赶紧滑到视频的页面,然后点开。
声音是最大声,刚刚播放,就传来一道醉酒后尖锐的女声,“我要把你这个混蛋录下来,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你是个混蛋,这样就没人要你了,也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我要录下来,我要录下来……”
“好好,录。”男人给她穿着衣服,又给她围上围脖,“我抱着你,边走边录?”
看到这,后面她再没敢看,直接点了暂停。
能够从拍摄角度看出来,是她拿着手机,直直的对着男人的脸,而男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任由她耍酒疯。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是那么太好,但似乎没想到会糟糕成这个样子,丢脸,无与伦比的丢脸。
“怎么不放了,继续放啊。”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被子堆到他的小腹处,露出精壮健硕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被白色被子弄得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人鱼线。
乔漫拥着被子坐远了一点,没说话,然后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移动。
男人早就看出了她要删除视频的想法,便劈手夺了过来,并按了播放键。
女人带着醉意的声音再次动手机的话筒里传出来。
“我就要这样录。”
画面中,她突然拿着手机靠在了男人的怀里,半仰着脸,声音娇娇软软的说道,“你吻我。”
男人低头,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无奈,“我们回家再吻,这里不方便,嗯?”
乔漫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夺,可她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整个人就那么不着寸缕的呈现在他的眼前,等到她惊觉,已经被男人拉进了怀里,密不透风的抱着。
手机里的视频还放着,她和他的对话从里面不断的传出来,她觉得自己疯了,他也疯了。
“纪云深,你放开我,你这么反反复复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和平分手,签字离婚了。
离婚后的这段日子,她除了母亲被袭击昏迷的那晚崩溃过,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很自立,没想过再依赖他什么。
就连想法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