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良久，贺晨曦觉得不应该继续逃避下去了，所有应该直面的问题，都应该正面地应对。无论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还是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的人与事。

“无端端的，干嘛提起这个……”

这一次，换夏辰雨不敢直视贺晨曦的眼睛了，他打算用笑容糊弄过去，但是并没有成功。

“我是认真的，辰雨你……”

说到一半，竟是没法说下去了，但是那卡住了没能说出来的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内容，两个人彼此都是清清楚楚的。贺晨曦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她打算松开握住了夏辰雨的手的那双手的时候，却是被他反过来轻轻握住了。

“若是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若是我现在说……

我喜欢你。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听到类似这样的话语，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有脑子发麻的感觉，感觉脑袋突然被清空了，变得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果然，我还是没有办法走进你的世界啊……是我太过自不量力了吗，居然说出来了这样不像样的话来……”

夏辰雨仅仅只是看了贺晨曦一眼，便已经知晓了答案，他松开了抓住的贺晨曦的手，自嘲地笑笑。

“对不起，晨曦。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贺晨曦抬起头来，对上了夏辰雨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原本预备好了要说出来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辰雨，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完全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贺晨曦飞快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朝着夏辰雨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病房里面便只剩下了夏辰雨一个人，还有一束贺晨曦带过来的马蹄莲。

离开了夏辰雨病房了的贺晨曦一路跑，来到了医院的正门口。但是当她真正地走出了医院，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的时候，她再一次迷茫了。

“辰雨你……是喜欢我吧？”

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也在没有给出任何答案的情况下当了逃兵，彻底的逃兵。

贺晨曦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门所在的方向，朝着夏辰雨病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的窗户开着。然后她猛地摇了摇头，像是极力想要甩掉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直接走了。

国某医院病房。

在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面，忽然掺杂了一点点淡淡的马蹄莲花香，是贺晨曦拿着一束洁白的马蹄莲进来了。她将花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垂下眸子来看那个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男孩。

像是命运的置换一般，夏辰雨也曾那样站在床边看着那个安静躺在床上的贺晨曦，如今两个人的位置交换了。

听医生说，现在给挂的是营养液的吊瓶，夏辰雨好像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过了，现在看来应该是重新睡过去了。看来踩的点子并不是很准呢，都没撞上他醒着的时候。贺晨曦笑笑，然后伸手帮夏辰雨掖了掖被子，这家医院的被子很软，不像是别的医院一般，被子总是有点硬。

那天回去了之后，在酒店里面休息了一天，今天早上才回到了剧组拍摄。然后抽了空档来了医院，提前跟夏辰雨的经纪人问来了病房号，坐的士过来的。

人总是会在安静着的时候想到很多平日里不太会想的事儿，比如说贺晨曦一个人安静地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中央的时候，因为睡不着而在黑暗里面睁开了眼睛，思绪便混杂在了那漆黑中，像是一滴墨掉进了黑色的水里，不声不响地便完全扩散了开来。

一旦知道了一个人对你的感情，再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便没有办法再保持着当初在不知情的时候相处的心情了。就好像是已经知道了考卷答案的人，在再次面对同一张考卷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初次开卷时候的心情了。

“买给你的布丁，偷偷跟你的经纪人打听了你喜欢吃香草布丁。”

“路过自动贩卖机，顺便给你买了矿泉水。”

“买了杯热巧克力，买一送一，这杯给你。”

……

好像只是稍微回想一下，就能够将那些不经意表露出来的关心给回忆起来，就像是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最终组成了绚烂的夜空。而她便是那个仰着脑袋站在夜空下的人。

像是最温柔的水一般，渗透进了打开心房的那扇门。贺晨曦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夏辰雨的那些习惯性依赖，而这些依赖就是在这些一点一滴中，像是不经意被播下的种子，得到了不经意的养分，最终长成了让人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的植物。等到贺晨曦意识过来的时候，夏辰雨已经在那儿了，在心里的某处。

很难解释清楚的复杂情感，交织着像是一张杂乱无章乱成一团的网，让人看得透不过气来。贺晨曦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自己对夏辰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她很清楚此时此刻站在病床旁边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就是，担心。

好像并不是站在同事或者朋友的角度上的担心，倒像是超越这之上的担心，贺晨曦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这样的角度。

那天他在她的面前倒下了，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没有办法理清楚的情绪让她苦恼不已，但是身体却好像并没有因为她的苦恼而放弃进入休眠，即使是那样思绪复杂的一个夜晚，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像是从前经历过的很多个夜晚一样，没有太多的不同。

这时侯，躺在床上的夏辰雨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带着虚弱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憔悴，即使是已经休息了这么久好像也是没有办法恢复过来。迷迷糊糊的，夏辰雨好像看到了贺晨曦站在床边，原本以为只是眼花看错了，但是眼睛闭上重新睁开的时候，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脸上挂着担心的贺晨曦。

“好点儿了吗？要不要我让医生过来？”

看到醒来了的夏辰雨，贺晨曦连忙上前紧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