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到处飘什么?”沈唯听见他的声音又嫌弃又轻蔑,“我还以为是吊死鬼出来找替身呢。”
沈唯咬着嘴唇,很想把心里那股气忍下去,可是她忍不住。
“我要真是吊死鬼,想找替身,第一个就找你!”沈唯的声音像冬天房檐上的冰柱,尖锐又冰冷。
林彦深被沈唯声音里的恶意激怒了,他向前跨了一步,逼近到沈唯眼前,“这么恨我?沈唯,你是不是觉得你在我面前有特权?”
仗着他喜欢她,就这么嚣张恶毒!
沈唯不知道什么特权不特权的,她只知道林彦深这个人讨厌得很。花心滥情不说,还幼稚得要命,伸腿绊人这种事,小学三年级之后她就没见过谁玩了。
沈唯不想跟他说话了,跟林彦深这种人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
沈唯转身想走,却听见林彦深在背后说:“你以为自己是谁?有三分姿色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是吧?沈唯我告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也就是无聊才逗你玩玩,你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以为人人见了你都要跪舔?”
沈唯停住脚步,心里涌出了深深的屈辱感。林彦深的态度多么傲慢多么轻蔑啊,和闫贝贝多像啊。
他们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嘲笑她,羞辱她,以为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生而为人,她更努力地生活着,耗尽全部心力和他们站在同一个校园,可是,在他们眼里,她仍然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好像他们伸出手指头就能把她捏死。
凭什么?
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沈唯猛的转过身,用泪眼牢牢盯紧林彦深,一字一顿道,“林彦深,你真让我恶心!”
所有以践踏别人为乐,所有傲慢嚣张的人,全都让她恶心。
林彦深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什么?沈唯说他恶心?沈唯居然说他恶心?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恶心。
林彦深的脾气彻底上来了,他用力拽住沈唯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让我恶心!听清楚了吗!”沈唯一边流泪一边试图挣脱他,她毫无形象地喊起来,“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林彦深气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耳朵里一片轰鸣,根本听不清沈唯在说什么。
可是,就在愤怒和自尊心受伤的挫败感中,他看见了沈唯的眼泪。沈唯哭了,脸上的泪痕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格外明显。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粘在一起,一小束一小束的,又密又长。
她那么愤怒那么委屈,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自尊受伤的人是她。
林彦深的怒火奇异地消失了,心里只剩伤感和无奈。他情不自禁伸手托起沈唯的下巴,呆呆问她,“你哭什么?”
明明被欺负被辱骂的人是他啊!她还扇他耳光,害他成为全校的笑柄。
沈唯没想到林彦深会动手动脚,会伸手来抬她的下巴,她条件反射般把林彦深的手打掉,“别碰我!”
林彦深的手被她打掉了,另一只手臂却还拉着她的胳膊。沈唯愤怒地推搡他,“走开!松手!林彦深你给我松手!”
林彦深不松手,他有点怔忡。
她的眼泪怎么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能流那么多呢?真丑啊,鼻涕都出来了,一点都不漂亮了,是个丑丫头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变得这么酸软呢?还有点疼。为什么他这么想把她拥入怀中呢?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林彦深不放手,沈唯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校园里很安静,路上已经没人了,她相信只要她放声高呼,很快就会有保安跑过来的。
林彦深不放手,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她。
沈唯闻见了他身上的气味。年轻男生干净好闻的气味,带着秋夜的清凉灌入她的鼻腔。她听见林彦深的呼吸变急促了,他在微微喘息。
沈唯害怕了。女性的本能让她明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救……”沈唯刚喊出一个字,嘴巴就被林彦深堵上了。
林彦深的嘴唇很柔软很柔软,紧紧贴在她的嘴唇上。沈唯懵了,整个人都石化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大脑似乎也僵硬了,无法发出指令来挣扎或者反抗。
林彦深的右手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拽在他的胸口,他的左手霸道地托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贴上他。
沈唯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只听见秋夜的风声,还有风声过后树叶簌簌落地的声音。
林彦深的眉眼近在咫尺,她发现,林彦深是闭着眼睛的。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
也许过了一秒,也许过了一个世纪,沈唯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想推开林彦深,却被他更用力地按进他的怀里。
沈唯像掉进陷阱的猛兽。现在这样的暧昧场景,她反而不敢喊救命了。
她的脸贴在林彦深的脖子上,他的皮肤烫得吓人,她听见了动脉血管里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那声音急促而响亮。
沈唯张开嘴,狠狠朝那血管咬了上去。
在牙齿咬住紧实皮肉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竟涌出一股嗜血的快感。同归于尽,干脆同归于尽好了。反正或者活着这么艰辛。
痛。好痛。
林彦深赶到脖子上火辣辣的刺痛。这刺痛让他冲动的大脑有了瞬间的冷静。
沈唯在咬他。她气急了。
林彦深松开沈唯,喘着粗气盯着她。
沈唯也在喘息。她眼睛里还汪着泪水,映着路灯的光,格外明亮夺目。她的唇角有一抹血痕,在她浅粉的唇上,这嫣红显得妖异而刺眼。
林彦深抬手摸摸脖子,脖子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摊开的手掌上,有血痕。
林彦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愤怒和戾气在这个吻里消失殆尽,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沈唯的嘴唇那么嫩那么滑,软软的两瓣,亲上去就像飘在云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