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又在沙发上直挺挺地坐了足足三个小时。
她的眼神很虚,看不到实处,却好似穿过空荡荡的空气,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似乎在回忆,唇角有时轻轻扯出一抹笑,有时有紧紧抿紧,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回忆并不都是美好,但,回忆里,有美好。
寂静的客厅了,手机铃音急促地响起,她一惊,清醒过来,眼神便变得冷漠,和幽深。
看了一眼屏幕,是沈修瑾。
她没挂断电话,也没有接那人的电话。
悄然从沙发上站起,拿起背包,走到了玄关处。
却突然停住了,玄关处,两双室内拖鞋并排摆放着。
她就这样笔直地站着,垂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双情侣拖鞋,看了好一会儿。
如同木桩子一样,笔挺沉默。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很久,女人终于有了动作,缓缓地,蹲了下来,伸手拿了两双拖鞋,回走到客厅,丢进了垃圾桶。
她又转身到了吧台,情侣杯丢进了垃圾桶。
盥洗室里,牙刷,牙刷杯,毛巾,但凡成双成对的东西,一一扔进了垃圾桶。
望着满满地快要满出来了垃圾桶,女人站在垃圾桶前,淡色的唇瓣,讽刺地笑了……难怪了,难怪他要装傻。
瞧,这不是一步一步地占据了她的生活吗?
不知何时起,家里成双成对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若不是今天整理了出来,也许,她会一辈子都没发现。
转身,不再留恋,出门离去。
沙发上的女人,睡得不安稳,不多时,额头上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梦里
一会儿是小时候她在简家老宅子里的生活场景,祖父依旧健在,一会儿是她轰轰烈烈追求沈修瑾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十八岁那年她最鼎峰时候,一时风光无两的场景。
画面一变,她锒铛入狱的惨状。
一会儿又是阿鹿那个傻姑娘临死时候的画面,画面又一转,她出狱,辛苦生活的一切,依然逃脱不了的那个人。
梦里还有她父母,但几乎都是模糊的。
“童童,阿修要一辈子陪着童童,一辈子都要童童开开心心。”
一道天真纯粹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晃过神来,弄明白,刚刚的那些,不过就是一个梦。
女人从沙发上坐起,阳台的推拉门没有关,风从缝隙里穿过,一阵冷意袭上肌肤,她猛地一个哆嗦,才发觉,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定定地坐在了沙发上,如同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发呆起来。
这场梦,真实的不像是梦,却好像将她一生回放了一遍。
从盛到衰。
从骄傲无畏,到哆哆嗦嗦不敢与人面对。
也拜这场梦所赐,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小时候,祖父健在那时候,她还不懂得那么多,只知道,祖父对她很严厉,却也真的好,比她的父母对她更好。
一转眼,便到了入学的年纪,她上了他哥所在的小学。
祖父没叫人大张旗鼓地送她去学校,他哥向来是得父母更多的照顾关爱,也因此,她和她哥,每一天里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