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矣!”月明楼顾不得自己伤势,撇下左伯,摇摇晃晃向着酒楼飞去,目光所及,酒楼已是废墟一片,心神不由得一慌,冷汗直流,耳边发丝皆湿。
废墟里,原本受伤的食客,早已被碎石深埋,只剩下胡门四人与说书老头,胡四两眼发黑,脸上死气笼罩,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刚才那声凄厉哀嚎便是从他嘴里发出,胡一、胡二、胡三皆是受了一些轻伤,此时脸上愁云惨淡,围着胡四,气氛凝重,说书老头早已昏了过去,只是不见了云矣、左三秋和店家小二。
“月兄弟,那女娃儿被石头里蹦出来个怪物给掳走了,贼他姥姥凶狠的怪物,还打伤了老四。”说话的是胡三,浓密胡子下,声音深沉,却也藏不住那一丝惊恐未定的气息;胡二原本蓬松的头发此时被削去了一半,配上魁梧的身材,莽汉面容,端得怪异莫名,让人想笑却笑不出来;那胡一脸上旧刀疤周边又似是受到利器划破,鲜血渗出,流在脸颊,更添凶恶,直如地狱魔鬼。
“只是掳走吗?那怪物是什么模样?掳去哪个方向?”月明楼瞥了一眼立在身后不远处的左伯,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急切地向胡门一行人询问着。
“女娃儿看着并未受多大伤,那怪物是直奔女娃儿而去,目标很明确,老四眼见女娃儿有险,只身挡在身前,那怪物身高丈余,力大无穷,只一横扫,差点就废了老四。我们三个眼看老四抵挡不住,都扑了上去,情急之下,都用了生平绝学。惭愧的是,那怪物只一合之间,便将我们击退回来,毫发未损,还将我们兄弟四人一一击伤,轻重不一。”胡三细细回想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着,说道被击退一事,脸色一红,低头不看月明楼。
“当时看你与左老头打斗,精彩之处,一时忘神,没有留意酒楼内情形,原本被左老头扔过来的巨石,似是受到气劲波及,渐渐开裂,突然炸开,冒出这个怪物,双手双足,一个脑袋,身形极是高大,跟人一个模样,却又不太像人,我从未听说过,还有石头能生人吗?”胡三惊魂未定,长呼吸几次之后,说话也流畅起来,脑子里渐渐清晰。
“那怪物修为甚是高绝,击退我等空隙,便瞬间掳走女娃儿,一合之间已经不见踪迹,也未见足迹留下,雨水紧急,冲刷又快,想找,难啊”胡三镇定了心魂,坐在胡四身边,为他渡气驱寒。
月明楼未及听完,便施展身法,身形如鬼魅,一时竟让人感觉幻化出数个分身,分向各个方向而去,不一时,酒楼内吹来一股风,青影一闪,他又回到楼内,眼神忧虑,看来并未追到怪物去向。
月明楼心中忐忑,胡四挡下那怪物袭向云矣致命的一击,不像是有故意留手,却又将云矣掳走,又是为何?
怪物掳走云矣,却不见了左三秋与店家小二,从进店以来,小二神色多闪烁,显然不简单,左三秋也是暗藏心思,这会儿他们又去向何处?
云矣身手不弱,胡门一众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能在几个回合之间就能将她掳走,这怪物的实力堪比新域尊主之流,如此高手深藏不露,等我与左伯动手之后再现身,却是如何?
怪物既然从石头中出现,那他与左伯有何关系,左伯为何苦费力气拖着这千斤石头来去?
从沉沦海一路而来,云矣总是乖巧,与自己形影不离,而今事逢突变,却没保护好云矣,置她于未知危险之境。
月明楼此时看向左伯脸色,他已经散去长生道功力,又恢复成六旬老人模样,看他神色淡定自若,也不知是不是阴谋,如此种种念想齐齐涌上心头,一时血气上涌,几欲翻腾,左手捂住胸口,只觉胸中沉闷无比,呼吸亦难,禁不住咳嗽两声,右拳紧紧握着,竟将指甲穿透肉掌,渗出鲜血来。
废墟之中,那燕子泥巢摔了个稀烂,雏燕死去,娇嫩的身躯羽翼未齐,小小生命便流逝在这雨泥中,两只成燕一只折了尾翼,一只羽毛散落,再无力飞翔,彼此紧靠着,对着死去的雏燕哀哀鸣叫。
雨水叮咚不收,燕声啾啾不休。
世人说,声音好听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就像莺莺燕燕一般,婉转悦耳,此时燕子哀鸣,如泣如诉,让人听得莫不凄苦,又哪里形容得了女人的嗓音?
这双燕哀鸣,竟引得月明楼内心哀恸,
是啊,这燕子又何尝不如我一般,风中残烛,却又比得我幸福,至少还有彼此可以紧靠。
月明楼内心懊悔、悲苦、忧虑交杂,雨水的凉意又透彻肌骨,耐不住寒气,连连咳嗽,竟咳了几口鲜血出来,血流在被雨水冲刷的黄泥里,染红了脚下的泥洼,又缓缓流淌出去。
“老四!老大快来搭把手,老四要不行了!”胡三渡送内力了一阵,却未起到任何效果,眼见老四脸上死气更浓,身躯渐渐凉去,鼻息若有若无。
胡一听得此声,心神俱裂,扶起胡四,双掌凝聚全身炼佛阳劲,从天灵盖渗入,佛光闪闪,胡四脸如镀金,却豪无生机。
“权且让在下一试,咳咳——”月明楼听得此声,蹒跚而来,看着胡四面容,沉眉思考。
胡老大三人自知修为低微,自己都没有办法让胡四脱离危险,不如让月明楼一试,也许会有一线生机,便齐齐退开,面容虽是忧虑,但已有了期盼之色,看着月明楼,态度十分恭敬。
月明楼不多言,一探胡四心脉,眉头一皱,道:“胡四根基较弱,被那怪物重创,百骨皆散,五脏移位,心脉受损,现在还能悬着一口生气,已属大造化了。”
听月明楼说得此话,胡老大一脸颓败,心脉受损,已经生机无望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胡二、胡三心中悲痛,竟如小孩儿号啕般痛哭。
“可还有起死回生的法子?”胡老大语气已软,吞吐而出,从小看着老四长大,心中那份兄弟亲情,又怎会轻易割舍,心有不甘,还抱有一丝希望。
“胡四为云矣挡住这致命一击,已是大恩大德,我自当尽全力救之。”月明楼言毕,右手一指点在眉心,左手运掌由胸前右推,只见右臂衣袖翻飞,无形气浪鼓动,隐隐约约看见一束红光,从右臂而下,由指尖窜入胡四眉心,顺着经络,流至心脏,红光乍盛,胡四衣衫尽碎,整个身体被红光穿透明亮,骨骼经脉一览无遗,只见五脏在胸腔之中扭曲成团,心脉缓缓颤动,仿佛脉搏起跳一次,都要花费全身气力。
胡老大三人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不觉怔住。